池畔风波起巧舌定乾坤
前情回顾:林琉璃初入武昭仪宫中,遭宫女红绡嫉妒陷害。她凭借细致观察和冷静应对,先是化解了笔洗栽赃,又在臂钏事件中将计就计,反令红绡被贬去杂役。其不仅凭借服装巧思助武昭仪在昆明池之行大放异彩,更展现了沉稳机变的心性,初步在甘露殿站稳脚跟。深夜,她瞥见青黛引一神秘宦官入殿,心知武昭仪亦在暗中布局。
手肘的淤青在御赐药膏的调理下渐渐散去,但林琉璃心中的警惕却日益加深。甘露殿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红绡的下场警示着所有人,却也激化了潜在的矛盾。那些原本就对林琉璃“空降”心存芥蒂的宫人,如今更是将那份忌惮埋在了心底,言行间愈发客气疏离。
林琉璃乐得如此。她深知,在这後宫职场,与其费心经营虚浮的人际,不如夯实自身不可替代的价值。她将更多精力投入本职工作,将分管的器物丶书籍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在不越界的前提下,对某些物品的摆放丶取用流程提出了细微的优化建议,让青黛处理起来更觉顺手。这种润物细无声的“增值服务”,正是现代职场中建立可靠口碑的不二法门。
武昭仪将她这份沉静与高效看在眼里,虽未明言,但偶尔交代差事时,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下的认可。
这日,春光明媚,高宗于宫中太液池畔设小宴,邀几位亲近妃嫔及宗室子弟游园赏花。武昭仪自然在列。
“琉璃,今日你随侍。”临行前,青黛点名。
林琉璃心中微凛,这是她第一次随武昭仪出席这等带有半公开性质的场合。既是机遇,更是考验。她沉稳应下,仔细检查了武昭仪今日要佩戴的几样首饰,确认无误,尤其是那对赤金臂钏,她反复检查了卡扣,确保万无一失。
太液池畔,碧波粼粼,垂柳依依,繁花似锦。帝後居中而坐,王皇後今日身着正红色宫装,仪态端方,眉宇间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沉郁。萧淑妃依偎在高宗另一侧,穿着艳丽,言笑晏晏,眼波流转间,不时扫过安静坐在下首的武昭仪,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林琉璃垂首恭立在武昭仪身後,眼观鼻,鼻观心,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无形中交织的刀光剑影。
宴至半酣,气氛看似融洽。宗室子弟们吟诗作对,妃嫔们轻声笑语。突然,萧淑妃放下酒盏,用手帕轻轻拭了拭嘴角,目光似笑非笑地投向武昭仪:
“武妹妹今日这身打扮,真是清雅脱俗,难怪陛下总夸你品味独到。”她声音娇媚,话锋却是一转,“不过……姐姐我瞧着,妹妹身边伺候的这几位宫人,似乎眼生得很?尤其是後面那个低着头的,看着年纪小小,手脚可还利索?莫要像在姐姐宫里时那般,毛手毛脚,连个茶盏都端不稳,平白惹人笑话。”
刹那间,周遭的谈笑声音低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聚焦到了林琉璃身上。
王皇後端起茶杯,眼帘低垂,仿佛事不关己,唇角却有一丝极淡的冷意。
高宗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看向武昭仪。
武昭仪神色不变,放下手中的银箸,温声道:“淑妃姐姐说笑了。琉璃年纪虽小,性子却沉稳,手脚也勤快,妹妹用着甚是顺手。许是先前在姐姐宫中时,年纪小不懂事,如今长大了,自然就稳妥了。”她四两拨千斤,既维护了自己的人,又暗指萧淑妃宫中规矩严苛,不容人成长。
萧淑妃碰了个软钉子,面色一沉,却不甘心就此作罢。她冷哼一声:“是吗?但愿如此。只是这宫里的规矩,可不是光靠‘沉稳’就够的。有些人生来卑贱,不懂规矩,就算侥幸到了主子身边,也难免露出马脚,带累主子声名。”
这话已是极其刻薄,指桑骂槐,连武昭仪都一并扫了进去。
林琉璃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如同针扎般落在自己背上,屈辱感再次涌上心头。但她知道,此刻绝不能慌,更不能辩驳。主子们说话,没有奴婢插嘴的份。
她将头垂得更低,身体微微颤抖,仿佛不堪受辱,实则大脑在飞速运转。萧淑妃此举,绝不仅仅是羞辱她一个小宫女那麽简单,这是在打武昭仪的脸,是在质疑武昭仪的用人眼光和管教能力。王皇後默许甚至乐见其成,这是在试探武昭仪的底线和应对能力。
就在气氛僵持之际,一阵春风拂过,卷落岸边垂柳的几许飞絮,恰巧有一片沾在了王皇後衣袖精致的蹙金绣凤纹上。
王皇後下意识地轻轻拂了拂,那飞絮却因静电般沾得颇牢。
林琉璃心念一动。机会!
她趁着衆人注意力还在萧淑妃与武昭仪之间,以极低的声音,又快又清晰地对身旁侍立的青黛说了一句:“姑姑,皇後娘娘衣袖沾了柳絮,鲛绡纱最易去絮,且不伤绣线。”
青黛是何等机敏之人,立刻领会。她上前一步,对着王皇後躬身一礼,声音温和恭敬:“皇後娘娘,春风拂柳,飞絮扰人。奴婢见娘娘衣袖沾了絮,可否容奴婢用特制的鲛绡纱为您拂去?此纱细腻,不会挂伤娘娘华服上的金线。”
王皇後一愣,低头看了看衣袖,又看向青黛,再瞥了一眼依旧垂首恭立的林琉璃,眼神复杂。她自然知道鲛绡纱是之前武昭仪在昆明池引得陛下称赞的物件,此刻青黛提出用此物为她服务,姿态放得极低,给足了她面子。若拒绝,反倒显得自己小气。
“准。”王皇後淡淡吐出一字。
青黛立刻取出一方素净的鲛绡纱,动作轻柔而专业地为王皇後拂去飞絮,姿态恭敬无比。
这一下,焦点瞬间被转移。萧淑妃蓄力打出的一拳,仿佛砸在了棉花上,还被对手借力展示了一把“贴心”与“尊崇”。
武昭仪适时开口,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皇後娘娘母仪天下,今日这身礼服华美庄重,与这满园春色相得益彰。些许飞絮,倒是春日的顽皮了。”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赞美皇後和欣赏春色,彻底化解了之前的紧张气氛。
高宗见状,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是啊,春日正好,爱妃们当尽兴才是。”他显然不愿见後妃在宴席上争执。
萧淑妃一口气堵在胸口,脸色难看至极,却再也找不到发作的由头。
宴席继续,丝竹声再起。然而,王皇後与萧淑妃似乎并未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