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只是猜测,需要证据。
林琉璃开始暗中留意和李嬷嬷接触频繁的几个采办公婆丶低阶宦官。她利用现代职场中学到的那点“项目管理”和“流程优化”思维,在脑子里梳理掖庭物资申领丶发放的流程,寻找可能的漏洞。
机会终于来了。一次,她假装路过库房,恰好听到李嬷嬷正和一个采办公婆低声争执,似乎是关于一批新到的锦缎数量对不上,那公婆抱怨“上次的月例银子您克扣得也太多了,这次再这样,下面的人怕是要闹起来”。
李嬷嬷压低声音威胁:“嚷嚷什麽?不想干了?规矩懂不懂?再敢多嘴,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林琉璃心中冷笑,果然如此。但她没有实证。
她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让李嬷嬷自己把证据送到她手上的机会。
几天後,林琉璃的伤好了大半,也被正式调离了萧淑妃处,暂时在掖庭做些杂役。她故意在一次李嬷嬷巡查时,表现得对某个“据说”是李嬷嬷心腹的小宫女十分恭敬,还“不小心”让对方听到她在嘀咕“武昭仪娘娘赏下的东西就是好,可惜没地方放,要是能换个钱……”
她知道,贪财的人,对“钱”字最敏感。
果然,李嬷嬷上鈎了。她找到林琉璃,假意关心,实则打探武昭仪赏赐了何物,价值几何。林琉璃故作天真,含糊其辞,只说是一些“用不上的小玩意儿”,但眼神却故意流露出“很值钱”的信息。
李嬷嬷眼中闪过贪婪的光,她以为林琉璃这个刚得了点赏识就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宫女,想私下变卖赏赐,这可是大罪!她决定设个局,既能拿到“赃物”,又能再拿捏林琉璃一把。
她威逼利诱了一个小太监,让他假扮宫外接应的人,约林琉璃在某处偏僻角落“交易”。
林琉璃将计就计,她根本没有武昭仪的赏赐,只是用几块普通的石头包在锦缎里。赴约之前,她算准时间,故意在一位素来以公正严厉闻名的老嬷嬷路过时,神色慌张地往“交易”地点跑去。
果然,老嬷嬷心生疑窦,跟了上去。
当李嬷嬷带着几个心腹宫女,准备“人赃并获”时,抓住的却是包着石头的锦缎,和那个假扮接应丶吓得面如土色的小太监。而林琉璃,则“恰好”和那位公正的老嬷嬷一起出现,“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李嬷嬷!这是怎麽回事?!”老嬷嬷厉声喝道。
李嬷嬷百口莫辩。那小太监为了自保,立刻招认是受李嬷嬷指使,还吐露了李嬷嬷长期克扣月例丶贪污宫份的事实。人证物证(虽然物证是假的,但贪污是真的)俱在,又有公正的老嬷嬷作证。
李嬷嬷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事情很快查清。李嬷嬷贪墨属实,罪证确凿,被打了二十杖,革去管事职务,逐出宫廷。而“机警”丶“无意中立功”的林琉璃,则因为“沉稳懂事,心思缜密”,在那位老嬷嬷的推荐下,接替了李嬷嬷空出来的一个掌事宫女的职位。
虽然只是掖庭中管理一小片区域宫女事务的低阶掌事,但比起粗使宫女,已是天壤之别。她有了独立的住处,更好的夥食,更重要的是,有了一定的权限和话语权。
消息传到武昭仪宫中,武昭仪正在对镜试穿刚刚按照林琉璃之前建议修改过的礼服。腰线上提,束以精致的蹀躞带,果然更衬得她腰肢纤细,身姿挺拔,气度非凡。
听闻宫女禀报掖庭之事,武昭仪对着镜中焕然一新的自己,唇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倒是个伶俐的,不仅有些巧思,还懂得借力打力,顺势而为。”她放下手中的玉梳,淡淡道,“去跟内侍省说,掖庭那个叫林琉璃的掌事宫女,调来本宫宫中当差吧。”
“是,娘娘。”
搬离掖庭,前往武昭仪宫殿报到的前一夜,林琉璃在自己新分得的小小单间里整理行装。虽然疲惫,但内心充满了阶段性的胜利喜悦。从任人欺凌的底层婢女,到有了品级的掌事宫女,再到被未来最大的BOSS点名调入麾下,这第一步,她走得惊险,却也漂亮。
夜深人静,她起身去院角的井边打水,却隐约听到假山後传来两个压得极低的交谈声。
“……王皇後那边,近来动作频频,怕是坐不住了……”
“可不是,听说昨日召见了萧淑妃,密谈了近一个时辰……”
“哼,结盟又如何?不过是各怀鬼胎……那位武昭仪,如今圣眷正浓,可不是省油的灯……”
“小心隔墙有耳!办好咱们的差事便是……”
声音渐渐远去,消失在夜色中。
林琉璃握着水瓢的手,微微收紧。王皇後与萧淑妃结盟?针对的是谁?不言而喻。
她即将踏入的,不再是掖庭这种明刀明枪的初级战场,而是真正波谲云诡丶步步杀机的後宫权力中心。武昭仪这艘船,机遇无限,但也风险巨大。
夜色深沉,如同这深宫,看不清前路,却已能闻到那弥漫在空气中的丶更加浓烈的阴谋与危险的气息。
她的逆袭之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