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晕,”云锦先回答问题,後纠正,“是误喝。”
如果知道里面有黄酒,她说什麽都不会喝的。
华程抿了抿唇,还想装严肃。
云锦却主动搂上他的腰,问:“是不是等了我一夜?”
她不问还好,一问出来,华程就仿佛回到了黑暗粘稠的昨夜。
但他只是笑笑,说:“没有,等到十点就睡着了。”
云锦知道他在撒谎,但没有拆穿,牵着他便要坐下。
华程知道她想做什麽,立刻拉住她:“都是剩菜,我们出去吃。”
“我刚才尝过了,没坏。”云锦说。
华程眉头轻蹙,似乎不太赞同,但云锦已经做了决定,他只能在餐桌前坐下。
见他听话,云锦便去楼上洗漱。
华程独自一人安静地坐了片刻,掏出手机随意翻看朋友圈,看到蓝莉半小时前发了一条:感谢云总昨晚的陪伴@云锦。
文字下面,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两只酒杯。
力证云锦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
华程阴转多云,馀光瞥见云锦下楼,便将手机放下了,远远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些沉默。
云锦自认谎言拙劣,也没想能完美地骗过他,但纵然无法打消他全部疑心,她也不打算说出实话。
她太了解他,一旦知道腕表的秘密,就会猜到她来回穿梭的目的,因此生出无数不着调的忧虑。
比如会不会有辐射,会不会影响她的身体,会不会産生不好的因果报应在她的身上。
想的越多,担心越多,等忧虑到达一定上限,肯定会打她腕表的主意,说不定哪天就趁她不备,自己戴上就去了2013,用尽手段去说服年轻时的自己不要受伤。
可偏偏,年轻时的他宁折不弯,也并非可以轻易说服的类型。
两人遇上,说不定还要火星撞地球,主打一个都得死。
所以只能瞒着。
但还好,一切都快结束了。
她从他和胖哥口中拼凑出自己缺席的丶他人生的前二十年,又亲自经历了他二十一岁之後的全部人生,清楚地知道他这辈子虽然吃了很多苦,却没有受过太多身体上的伤害。
除了二十岁那年。
那一年,他先是在酒吧乱斗中受伤,伤口还未好全,又被人灌酒戏弄丶绑架跳江,後来又被追债的人找到,冲动之下拼死一搏,脑袋又一次遭受重创。
太年轻也太贫穷,饭都要吃不上了,又怎麽有条件好好养伤,以至于悄悄留下头痛的後遗症,但因为不严重就一直没放在心上,直到31岁那年痛到晕厥,做了一个详细的检查,才发现脑部那一大片阴影。
就目前来说,前两次的伤害已经完全化解,她也成功把花郁弄出那间多事的酒吧,给了他一份安稳的生活。
现在只需要找到那群追债的人,给钱也好威胁也罢,只要能斩断他们和花郁之间的关联,她就可以摘下腕表功成身退,再不必两边奔波。
这个秘密也可以永久沉入墓地。
云锦思绪万千,最後看了华程一眼,没有解释,重新落座。
拿起筷子,先尝了一口板栗滑鸡,说:“很好吃。”
华程眼底泛起笑意,陪她吃迟来的团圆饭。
饭菜放了一夜,味道没有之前好了,但云锦吃了很多。
等她去添第二碗饭时,华程忍不住问:“你昨天晚上没吃饱吗?”
朝夕相处这麽多年,他一手包办她的衣食住行,她喜欢吃什麽,能吃多少,他比她自己还清楚。
她现在这个食量,明显是饿过头了。
面对他的问题,云锦点了点头:“嗯,想着回来和你一起吃晚饭,在外面就什麽都没吃。”
这句是真的。
多黑暗粘稠的夜晚都被她一句话击碎,华程多云转晴,主动给她盛饭:“那你多吃一点。”
“好。”云锦答应一声,又开始兢兢业业吃饭。
华程看到她胃口这麽好,自己的胃口也跟着好了起来,两个人默不作声地吃,竟然将一桌子菜吃得七七八八,最後扶着肚子相顾无言。
半晌,云锦说:“中秋快乐。”
华程笑弯了眼睛:“中秋快乐。”
早上九点半,云锦去上班,华程留在家里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