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反悔了?”
姜予梵本来心中就藏着事情,此刻她摘下了盖头,下了马车,看着那紧闭的宫门。那些唢呐声已经停下来了,姜予梵眼皮仍然跳动着,她的脚才踩到地面上就有人要来阻止。
“新娘子不能下地,这样不好的。”
“盖头,盖头怎麽能揭下来呢,要等新郎来揭的。”
姜予梵不信这些,她将盖头直接丢在了身边人的手里,她只站在道云的身边:“顾思渡没出来是吗?”
“看来宫门之中有人为难。”
“可是顾大人这几日查看,姜耀光都没有动静。”
最害怕的,就是没有动静,姜予梵还未多想明白,宫门开了。有一衆人等走上了前来,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催喜的人还要让姜予梵上轿子,以为是要婚仪继续,但是开口催促的人话音都没有落下,就被拖走了。拖走了的,还有那被姜予梵揭开的盖头。
道云见状不妙,那宫中的内侍禁军,是往姜予梵身边来的,她擡剑护在了姜予梵的身边:“你们想干什麽,顾大人在何处?”
先来了一个体面尊贵的内侍,带着手中提着药箱来的人,站在了姜予梵的面前:“顾夫人可是在等顾大人?”
“是的,已经过了吉时,为什麽他还不出来?”姜予梵客气地回答,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可是家夫做错了什麽事情?”
“顾大人出不来了,”内侍笑道,“皇上的命令,请顾夫人擡手查验。”
“查验什麽?”姜予梵皱眉。
“有人说顾夫人并非顾大人的夫人,是假扮的,还请夫人入轿内,让太医为您查看应验您是否还是清白之身。”
道云一听更加紧张,她怒目道:“你们太没规矩了!”
“是清白之身如何,我和思渡未行过婚仪,那麽未曾行周公之礼也合规矩,这能说明什麽?”姜予梵尚有理智,还能应答如流。
“那皇上就想要问问了,既然并未是夫妻,那麽在拒绝兵部侍郎的时候,如何又要同宿一间屋子,既然同宿一屋,为何又还有界限分明,莫不是演戏,从一开始就盯着皇上的此次赐婚?”
原来,他们早就被盯着了,姜予梵看着那上前的太医,心中自知无法挽回。周围都是禁军围绕,她逃脱不能,此时她听到内侍说:“顾夫人,还请吧。”
姜予梵无法,只能按住了道云,重新进入了轿子,掀起手腕袖口,让太医为她查验。
查验的这些时辰中,姜予梵想清楚了当下的处境,既然兵部侍郎的会面和邀请都能被人知晓,那麽她这些时日进宫的一举一动,也定然都被人监视着,那方才她在宫门外等候的时候,皇上也一定听了旁人的话,知道了他们这些日子的一切。
姜予梵知道,是姜耀光搞的鬼了。
定然是他,从那些流言开始,给他们扣上了恩爱的帽子,又趁着兵部侍郎提亲的当口,顺水推舟,恐怕她能算天命的事情皇上也知道了,而她在宫中的那些时日,也未曾收敛,还为後宫的女子测算签文,这些都是铁证,证明了她和旁人不同,她是菩萨,恐怕就连她是假菩萨,身处沉香寺,这些都传入了皇上的耳朵里头去。
她不能辩驳这些,这些事情她是都做了的。
原来,铺垫了那麽久,只是为了今日,只是为了将这一场大婚,为她和顾思渡扣上一个欺君之罪的帽子。她和顾思渡本不应该上当的,但是为何会走到今日如此被动的局面呢?
姜予梵想了想,她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想明白了,是他们都有此心,都觉得自己可以在这一场婚仪中成就彼此。姜予梵不知道顾思渡如何想,她自己是真的想过,若是可以,他们之间有了这样的一场大婚,那麽就也可以这样过一辈子。
他们败给了那麽一点不该有的希冀。
查验用不了多久,太医很快便给出了结果,顾夫人还是处子之身,顾思渡犯有欺君之罪,收集了许久的证据全都堆在了皇上的眼前。顾思渡去过沉香寺,请过菩萨下山,而顾夫人便是那假菩萨,给兵部侍郎点过夫婿,为後宫之人测了签文知晓了天命。
这些都是铁证。
当然,是否铁证,并不在于证据本身,而在于皇上是否愿意相信。
宫城外还有新贵的欢呼声,有才华的人不只有顾思渡一人,日後还有许多的新人涌入朝堂,没人会重用一个敢欺骗皇上换取官位的大臣。
天子的威严,是最最要紧的,他想给你荣耀就能给,让你入地狱你便要滚着去,荣辱只在一念之间,并不讲证据,而在是否得君心。
威严的声音落下,一字一句,剥扯掉了顾思渡身上的红衣:“罪臣顾思渡,收监入狱,等候发落。”
“顾府一干人等,圈禁家中,不得出门。”
“包括那位假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