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龟年没回答,看他的表情想让是已经陷入到了创作的沉思之中,公孙瑾等人已经见怪不怪了,没理他,继续将视线投到了电视屏幕上。
路晓琪看完赵飞燕的节目後却已经没什麽兴趣了,有点坐立难安。
苏隽看了後,低声说:“你不愿看的话我陪你去那边走走?”
路晓琪立刻站起身来:“走走,去转一转。”
肖美云也没说什麽,笑眯眯的看着他们离开了。年轻人嘛,让他们自己发展好了。
和他们一样离开的还有张大郎,他心中存着烦恼,即便是节目再好看再绚丽,也看不下去。
张瑛看到爹爹离开有些担心,张二郎拍了拍她的肩,自己追了过去。
“大哥,你还是在想着孔雀蓝釉的事情呢?”张二郎劝他,“配方是正确的,现在咱们也只能一项一项试,这个需要时间,急不来的。大哥何需如此烦恼?”
张大郎颔首:“我当然知道,只是二弟,你看路小姐出手这麽大方。。。。。。我心中有愧啊!”
他们回到清河古镇後也拿到了年终红包。
很丰厚。
应该说,他们这些被召唤来的人,红包都非常的丰厚。
张大郎平时的工资就有两万多,又拿了五万的红包。他和瓦窑的工人们朝夕相处,自然知道这个数字的含金量。而且他与张二郎是因为烧窑是後面才开展的工作,像是村中其他从一开始就工作的那些人,红包更厚。
张大郎因此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不仅没有烧出孔雀蓝,而且因为一开始大嘴巴让清河古镇被人指责嘲讽。
被他这麽一说,张二郎也不免觉得愧疚。
“放心吧,我也只是想要走走。”张大郎对他说。
张二郎:“那我也走走。”
两人在湖边走了一段然後回到篝火边,这儿有许多的年轻人正在围着火堆唱啊跳啊,气氛十分愉快,两人原本有些烦闷的心情似乎都因此而减弱了不少。
这时,张大郎忽然听得後面有人在讨论。
在他们两人後面坐着的正是二号区糕点店的章老板以及包子铺的郑老板。按照合同,这些店铺在过年期间也都是要开门营业的,而且春节做十天抵得平时一个月,所以他们也都选择留在了清河市。
章老板正在与郑老板讨论最近在研究的一款点心,两人都算白案,也算是同行了。
“。。。。。。老郑,你看我这方子,”章老板的声音带着点研究者的苦恼和兴奋,“我照着那本古籍上写的,糯米粉七,粳米粉三,还有糖霜丶猪油丶松子仁丶核桃仁。。。。。。分量丶步t骤,一丝不差地照着来,可做出来的玉带糕,总觉得差了那麽点意思!”
郑老板:“你怎麽就知道差了点意思?”
“我吃过好吃的,的确就是这个味儿。可惜,那人把自己的方子捂得死死的。”章老板瞪他一眼,“根据我的直觉,书上的这个方子应该是对的,就是老觉得哪儿好像有点问题。”
但是他又一时没想到是哪儿。
古籍上说‘莹白如玉,入口即化,松仁香气盈齿”,他做的吧,形是有了,白也够白,可那口感,总觉得不够润,香气也单薄了些。
郑老板喝了口保温杯里的茶,慢悠悠地接话:“老章啊,你这问题,我以前也琢磨过。我给你打个比方,咱蒸包子,老方子说用河套雪花粉,筋道有麦香。可你知道,早几十年那会儿的麦子,跟现在大棚里丶机器磨出来的粉,能一样吗?那麦香味儿,差着一层呢!
“後来,我也是试了很多种粉,才把现在用的这个定下来。所以说啊,你看老方子,但也不能完全迷恋老方子。”
章老板一愣,喃喃说:“。。。。。。好像是这麽个理儿。”
他越想越觉得对,一拍大腿:“你说得对,光盯着方子没用!东西不一样了!就好像以前的的糯米和现在的糯米就不是一回事。现在的糯米粉,精细是精细了,可那股子天然的清甜气儿淡了。松子仁,以前是深山老松,现在多是人工林,日照丶土壤都不同,香气自然寡淡。
“还有猪油,老方子指定要板油,还得是吃野食丶散养大的黑毛猪,那油才醇厚香浓,不腻人。现在市面上的猪油,唉。。。。。。”
现在的工业化,的确是高效,普惠世人,但是也失去了很多细微的东西。
郑老板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所以说啊,方子是死的,东西是活的。光有方子不行,得琢磨透每样东西的性儿。古人写方子的时候用的东西,跟咱们现在能弄到的,早就不是一回事了。
“你得琢磨,现在这糯米粉,得多加多少水才够润?这糖霜是不是得减点,或者加点别的蜜饯提香?这松子仁,是不是得小火焙一下激发香气?甚至这猪油,能不能用点别的油掺和着,或者加点别的香料去弥补那股子醇厚?得试!慢慢试,摸准了现在这些材料的脾气才行。”
章老板叹了口气,然後又开心起来:“是这个道理。老郑啊老郑,早知道我应该一开始就找你出来唠一唠。行,等我过完年再试几次!难是难点,我就不信,我这次做不出来!”
郑老板嘿嘿道:“那你做出来了,可得给我送点儿。我老婆可就爱吃你家做的糕点。”
章老板哈哈大笑:“没问题!”
两人的对话,像一道惊雷,毫无预兆地劈进了张大郎混沌的脑海!
他猛地僵住,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刚才还萦绕在心头的愧疚和烦闷瞬间被一种巨大的丶醍醐灌顶般的震撼所取代!
配方是死的,东西是活的!
他们以前用的方子,虽然东西还是那个东西,但过了那麽些年,或许早就不是一回事了!
他怎麽之前就没想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