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转身快步离开。她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起来,不顾路人不解的目光。
回到家,关上房门,她终于支撑不住,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泪水无声地滑落,一开始只是几滴,接着便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她以为自己早已对他没了感情,可当亲眼见证他的温柔属于别人时,心还是会痛得无法呼吸。
那一晚,杨霄虹没有回家。
第二天清晨,林微坐在客厅里,等他回来。当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响起时,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
杨霄虹走进门,看上去有些疲惫,眼下有着淡淡的黑眼圈。
“我们离婚吧。”林微平静地说。
杨霄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声,仿佛听到什么荒谬的事:“我是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她问,声音微微抖,“你不爱我,为什么不放我自由?”
“杨家和林家的合作关系才刚刚稳定,这个时候离婚,对两家都没有好处。”他公事公办地说,仿佛在谈论一桩生意,“我以为我们早有共识。”
说完,他便转身出了门。
林微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看着那些光影,忽然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杨霄虹出门后,林微开始整理屋子。
她擦拭每一件家具,整理每一本书,将杨霄虹的衬衫熨烫平整挂回衣柜。然后,她走进自己的卧室,从饰盒最底层取出那枚褪色的蓝色蝴蝶卡。
十多年过去了,卡上的蓝色已经泛白,水钻也掉了几颗,但她一直珍藏着。那是她和杨霄虹初遇的见证,是她漫长暗恋的开端。
现在,是时候结束了。
她坐在窗前,看着夕阳西下,天空从橙红渐变成深蓝。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上,她站起身,走向厨房。
煤气阀门转动时出轻微的咔嗒声。她走回客厅,点燃了一支蜡烛,放在窗台上。
然后,她平静地走进卧室,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在意识模糊的前一刻,她仿佛又回到了八岁那年的春天。海棠花开得正好,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少年踏进池塘,水花溅起,在阳光下闪闪光。他回头看她,掌心里躺着那枚蓝色的蝴蝶卡。
“给你。”他说,眉眼温柔。
“我会记住你的,杨霄虹。”小女孩甜甜地笑着。
可是啊,记住一个人的,只有她而已。
烛火摇曳,终于引燃了窗帘。火势迅蔓延,吞噬着屋子里的一切。浓烟滚滚,但林微始终闭着眼睛,嘴角带着一丝释然的微笑。
这一次,她终于要自由了。
杨霄虹站在废墟前,手里紧紧攥着那块烧变形的相框残骸。消防员已经离开,只留下警戒线在夜风中飘动。
“杨先生。”一位年长的邻居走上前,递给他一个烧焦的笔记本,“这是在院子里的树下现的,可能是爆炸时被气流抛出来的。”
杨霄虹接过笔记本,封皮已经炭化,但内页还依稀可辨。他道谢后,抱着这本残破的笔记本回到车上。
他没有立刻动引擎,而是就着车内的灯光,翻开了第一页。
“今天是我和霄虹结婚的日子。他告诉我,他不爱我,早已心悦她人。我的心好痛,但至少,我能以妻子的名义,陪在他身边”
杨霄虹的手指颤抖起来,继续翻页。
“霄虹很少回家,即使回来,也总是很晚。我今天特意学了他爱吃的糖醋排骨,但他没有回来。菜凉了,我的心也凉了。”
“他喝醉了,抱着我喊‘岁岁’。原来他心爱的姑娘叫岁岁。那一夜,我看着他熟睡的脸,哭了笑,笑了哭。我爱了他这么多年,他却爱着别人。”
“今天在街上看见他和岁岁在一起。他笑得好温柔,是我从未见过的样子。回家后,我提出了离婚,他拒绝了。为什么?既然不爱,为什么不放我自由?”
杨霄虹猛地合上笔记本,胸口剧烈起伏。那些平静的、工整的字迹,像一把把钝刀,慢慢割开他的心脏。
他一直以为林微对这场婚姻的接受,是出于对家族利益的顺从。他从未想过,她爱他。
那个安静的、总是低着头的女孩,那个为他准备好一切却从不邀功的妻子,那个在他醉酒时悉心照料他的女人——她爱他。
而他,甚至没有给过她一个真心的微笑。
杨霄虹动汽车,驶向酒店。那一夜,他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城市的灯火通明,一遍遍翻看那本烧焦的日记,直到天明。
林微的死,在社交圈里引起了一阵涟漪。人们议论纷纷,有的同情杨霄虹新婚丧妻,有的猜测这场火灾背后的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