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学习成绩一向不错,是他们巷子里“别人家的孩子”,不管大考小考,稳定全校前十。这都不算什么,他还是他们那条巷子里唯一会弹吉他的人。
梁承爸爸过世之后,梁承经常窝在他房间里看电影,听他弹吉他。那时程默还只是个初二的学生,能拿到的谱子不多,但他听着磁带便能模仿个七八分。
当然有不少女生喜欢他,塞情书和礼物给他。情书梁承不要看,但如若有好吃的,她一定不会放过。
坐在他房间里,边翻着各种零食,边听程默弹吉他,是梁承那段时日里最温暖的记忆。
初中时,梁承说她也想学弹唱。程默将评弹学校的招生简章拿给她,说她可以去试试。然后她就被选上了。
也是她跟他说,评弹没有出路。
他说,那你跟着我吧。
于是她就懵懵懂懂跨入了这一行。
梁承分辨不出,究竟是程默变了,还是她从未了解过他。
她又恍惚想起,程默高考失利的那个夏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闷着。又碰上他父母闹离婚,他爸压不住怒火,把他紧锁的房门给撬了,冲进房把他的吉他给砸了。整个楼道里都是暴力的回响。
模糊的回忆,锋利的现实,杂糅一处,碾在梁承心上,好似一堆混乱不堪的玻璃渣。
一路心不在焉,她迟到了。
梁承连连歉意。
沈辛看她赶得满脸通红,笑着说:“慢点儿,没事儿。”
两人挑了家重庆火锅店,热热闹闹的。
沈辛瞧出梁承兴致不太高,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梁承只好凭空找理由,“方案太难搞了。”
“乐园的?”
“是啊。”
“一点儿思路都没有吗?”
“也不是……”梁承不知该不该同他讲,虽然沈辛说过他们公司不会参与,可毕竟是八百万的项目,谁能保证呢。
兴许是瞧出了她的顾虑,沈辛哂笑一下,替她着想道:“有思路就成了。”
“潘总是北京过来的,你之前认识他吗?”
说到这个,沈辛很兴奋,“我们合作很多年了。潘总这人,很得劲儿的,专业,一丝不苟。”他掰着手指,“有一回我们比稿,他那天发着烧,早上还在打点滴,就这样!愣是跟我们耗了一天!我们都累得不行,他倒是一点儿看不出来,一直到所有比稿结束,才赶去医院。他手底下策划,个个哭天喊地的。您想想啊,领导这么敬业,底下人得多苦啊,日子可太熬了。”
他说得有意思,梁承便也跟着笑。
“所以他底下人个个都干不长,每个都跟我哭诉过,哭诉完没多久就辞职。跟他,来什么虚的都没用。没办法,谁叫人专业嘛。”
梁承停下嘴巴的咀嚼,迟疑地说:“外面在传,他们这次营销费用有八百万。”
沈辛哈哈一笑,“可拉倒吧。就算有,以潘总的风格,至少砍一半。”看一眼梁承,促狭道,“他可是有名的降本增效的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