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担心我啊?”
方群玉在本该充满粉红色幻想的少女时代时,就不太喜欢英雄救美的戏码,或者说,她不太相信,生活中遇到险境时,会有一个人从天而降。 大多数都是自己熬过去,等否极泰来。 但必要的时候,求助于人,并不是什麽羞耻的事。 与当下的紧急情况相比,她和谢霁和之间的纠葛算不得什麽。 出乎她意料的是,他是一个人来的。 谢霁和打过架,青春期精力旺盛的男生,哪个没打过,谢良还因此被叫去过学校。 方群玉不清楚他的实力,但再能打,一挑……她瞥了眼面前的人,就算她和陈嘉俊一人绊住一个,他一挑四也难吧。 在她脑补混战场景时,领头者客气道:“哟,谢老板,什麽风把你吹来了?” “朱老板。”谢霁和拍掉手上沾的灰,擡擡下巴,“我来领个人。” 方群玉发懵。 他们居然认识?谢霁和的朋友圈广她是知道的,但他怎会和这种地痞流氓结识? 朱仁诚笑道:“大的小的?” 谢霁和的视线从方群玉扫过,定在她背後的陈嘉俊身上,“小的。” 他一派气定神闲的姿态,擡手,食指往里,轻勾了勾,“小子,过来。” 陈嘉俊讷讷地低唤:“方老师……” 之前天不怕地不怕的,这会儿吓怕了,把她当唯一依靠。 方群玉不清楚谢霁和搞什麽鬼,推他一把:“你去吧。” 谢霁和搭住陈嘉俊的肩。 他手下没怎麽用力,陈嘉俊却倒吸一口凉气。 谢霁和浅淡的目光在少年脸上逡巡一轮,转向朱仁诚,淡笑道:“犯了什麽事啊,打成这样?” 朱仁诚点了支烟,吐了圈烟雾,说:“网上赌牌,找我借钱。他再三跟我保证,等他爸打生活费就还给我,我一时心软,就借了咯。结果现在还没还,我又不是做慈善的。谢老板,你说是吧。” “这个年纪的小孩嘛,是不懂事。没人管,一不小心走了歪路的,也大有人在。” 谢霁和一巴掌拍在陈嘉俊後脑勺上,揉了一把…
方群玉在本该充满粉红色幻想的少女时代时,就不太喜欢英雄救美的戏码,或者说,她不太相信,生活中遇到险境时,会有一个人从天而降。 大多数都是自己熬过去,等否极泰来。 但必要的时候,求助于人,并不是什麽羞耻的事。 与当下的紧急情况相比,她和谢霁和之间的纠葛算不得什麽。 出乎她意料的是,他是一个人来的。 谢霁和打过架,青春期精力旺盛的男生,哪个没打过,谢良还因此被叫去过学校。 方群玉不清楚他的实力,但再能打,一挑……她瞥了眼面前的人,就算她和陈嘉俊一人绊住一个,他一挑四也难吧。 在她脑补混战场景时,领头者客气道:“哟,谢老板,什麽风把你吹来了?” “朱老板。”谢霁和拍掉手上沾的灰,擡擡下巴,“我来领个人。” 方群玉发懵。 他们居然认识?谢霁和的朋友圈广她是知道的,但他怎会和这种地痞流氓结识? 朱仁诚笑道:“大的小的?” 谢霁和的视线从方群玉扫过,定在她背後的陈嘉俊身上,“小的。” 他一派气定神闲的姿态,擡手,食指往里,轻勾了勾,“小子,过来。” 陈嘉俊讷讷地低唤:“方老师……” 之前天不怕地不怕的,这会儿吓怕了,把她当唯一依靠。 方群玉不清楚谢霁和搞什麽鬼,推他一把:“你去吧。” 谢霁和搭住陈嘉俊的肩。 他手下没怎麽用力,陈嘉俊却倒吸一口凉气。 谢霁和浅淡的目光在少年脸上逡巡一轮,转向朱仁诚,淡笑道:“犯了什麽事啊,打成这样?” 朱仁诚点了支烟,吐了圈烟雾,说:“网上赌牌,找我借钱。他再三跟我保证,等他爸打生活费就还给我,我一时心软,就借了咯。结果现在还没还,我又不是做慈善的。谢老板,你说是吧。” “这个年纪的小孩嘛,是不懂事。没人管,一不小心走了歪路的,也大有人在。” 谢霁和一巴掌拍在陈嘉俊後脑勺上,揉了一把,施以压力,“是该长长记性。” 陈嘉俊毕竟年纪小,心里不服气,但也就咬紧了後槽牙,不敢吭声。 朱仁诚自始至终坐在椅子上,语气客气,但分明没把谢霁和放在眼里,“谢老板,你不是好管闲事的人吧,怎麽,你要替他还?” 谢霁和摇头,“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非亲非故的,没必要。” 他示意方群玉,“那不是有个现成的冤大头麽。” 不知道是被烟熏得,还是被他这句话呛的,方群玉咳了两声,朝他瞪去。 他不会是专门来看她笑话的吧? 朱仁诚看看方群玉,又看向谢霁和,一时也摸不清他走的什麽路数。 以为他是来替这女人出头的,结果他完全没有没有这个意思。 谢霁和环顾一圈,话题跑出十万八千里了:“我突然想到,这片位置挺好的,说是明後年准备拆迁,是吧?” 朱仁诚怔了下,扭头对小弟吼了一句:“一群人愣着干啥啊,不给谢老板搬把椅子来?” “哦哦。” 谢霁和忙制止道:“诶,不麻烦。” 小弟仍把椅子放到他边上。 谢霁和看都没看,相当于没给这个面子。 他慢悠悠地说:“我舅舅那人吧,念旧,老记得家乡的好,不然,我也不会来禾青开「霁色」。一开始我钱不够,他还资助了我一部分。” 朱仁诚眸色闪了闪,没作声。 “他嘛,肯定是希望禾青越来越好,不管是经济,还是教育。” 谢霁和一面说着,一面缓步踱到方群玉面前,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衣物。 方群玉呼吸一滞,身体好像定住了,动弹不得。 她知道谢霁和这人素来混不吝,但第一次见他这副样子。 看不出他是愤怒,抑或有别的情绪,闲适地话着家常,却在无声地施压。 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的锁骨,谢霁和和方群玉对视,他高她许多,阴影覆下,将她笼罩。 他的目光触及她的腰时,骤然深了几分,又如浮光掠影般,转瞬即逝,令她以为是错觉。 有些时候,她觉得他幼稚;而现在,她又意识到,“成年人”那一套他不是不懂,只是懒得用。 谢霁和的手垂下来,指尖很轻,很轻地蹭了下她的手指。 像是……安慰。 方群玉无声地张了张口,什麽也没来得及说,他已平静地收了回去。 “放高利贷,虐待儿童,强占妇女,这些事,要是曝光到网上,影响禾青的名声不说,也耽误发展啊。” 他说话时带着笑,语气也非常纯良,就像只是在和对方讨论禾青的经济发展问题。 朱仁诚猛地站起来,眼睛眯起,“姓谢的,你威胁我?你真当我怕你?” 谢霁和轻“啧”了声:“这怎麽能叫威胁呢?” 他走近,将对方的视线全挡住,无法再看到方群玉和陈嘉俊二人。 “威胁应该是——” 谢霁和拖长音,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踢中对方膝盖,在朱仁诚吃痛躬身时,将他整个人按趴在地上。 流畅而标准的擒拿术。 他们纯靠野蛮的狠劲,再加上朱仁诚没料到谢霁和敢当着弟兄们的面攻击他,放松了警惕,轻易地就被卸了力。 “妈的!” 其馀人反应过来,立即要抄家夥,方群玉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惊呼出声:“谢霁和——” 下一秒,却见谢霁和一把将人拽起来,躲开冲来的一人,退到一旁,面上仍是风轻云淡。 “这才叫威胁,懂麽?” 朱仁诚受了痛,又丢了面子,目眦欲裂地盯着谢霁和。这时警笛声响起。 一直到坐到派出所,方群玉的心跳都没能完全平复下来。 谢霁和何止是胆大,简直疯狂。 结果这人此时此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右腿叠在左腿上,手上玩着签笔录的笔,跟没事人似的。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谢霁和看过来。 方群玉立马撇开眼,像是赌气。 朱仁诚在当地有点势力,算是地头蛇一类的人物,方群玉替陈嘉俊把钱还了,这事以“双方和解”告终。 从派出所出来,方群玉把陈嘉俊揪到卫生所,给他处理伤口。 医生的手重了些,陈嘉俊下意识地缩了下。 方群玉没好气:“现在知道怕痛了?你为什麽不好好读书,走这种歪门邪道?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要是我没来,说不好你小半条命就搭进去了。” 陈嘉俊低着脑袋老实挨骂,因为瘦,颈椎骨明显地凸出皮肉,手紧紧地抠着椅子边沿。 他知道错了,只是倔着,不愿意认错。 方群玉有一瞬的心软,但得让他吃教训。 “陈嘉俊,你奶奶年纪大了,一个人带你,还要干农活,你爸妈在外地打工赚钱养家,他们如果知道了,该有多痛心?” “嗤。” 这一声来自一旁大爷坐姿的谢霁和。 方群玉转头看他,语气很冲:“你笑什麽?” 谢霁和被她的怒火波及,丝毫不乱:“只是没想到,一贯温和知意的方老师,训起人来是这样的。” “怎样的?” “挺……”谢霁和摸了摸下巴,“有意思的。” “……” 谢霁和笑意不减:“我倒是想知道,方老师训学生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要是我没来,说不定你的清白也搭进去了呢?” 他在生气,他当然得生气。 气朱仁诚心术不正,气她不顾自己安危。 更气他现在连生她的气的立场但没有。 方群玉说:“他是我学生,我当然得护他。” 紧接着,她又问:“我让你找人来帮忙,你真以为你是救世主,一个人单枪匹马就能把他们全掀了?” “我找了啊,”谢霁和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警察不是吗?” 方群玉顿住,眉心轻拧。 事情闹到这地步,把那帮人得罪了个彻底,不知道以後会不会遭报复。 “不会。”谢霁和猜中她的顾虑,解释道,“那片地是朱仁诚家的,我舅舅原本打算在那建一条商业街,他若想拿到拆迁款,就不会妄动。” “所以你就敢对他动手?”她气急,“你刚刚差一点就被揍了!” 谢霁和起身,微微弯腰,和她平视。 在方群玉的审美中,一个人的五官,最占份量的就是眼睛。而恰恰,他的眼睛生得极好,注视人时,像一块湿毛毯,将人密不透风地包裹。 潮湿,厚重。 方群玉好不容易安静的心又聒噪起来,在胸口像头暴躁的鹿,横冲直撞。 猝不及防的,谢霁和攥住她的手腕,反过来,掰开她的手指。 她手心里的汗还没有干透,掐出了乱七八糟的指甲印。 他声音虽低,在安静的诊所却字字清晰可闻—— “担心我啊?” 馀光里,陈嘉俊拼命压着嘴角,憋得快要抽搐。 方群玉太阳xue突突地跳。 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 她抽回手,後撤半步,拉远与他的距离,“是啊,担心你犯浑,连累我们。” 谢霁和像是对她话中的冷淡毫不在意,谑道:“就这麽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欠你的人情,下次再还。” 方群玉见陈嘉俊伤口处理完了,要带他走。 “急着回学校也不会有人给你颁奖状,方老师。” 谢霁和拦住她的去路,两手控住她薄薄的肩膀,将她往後推。 今天一整天下来,方群玉浑身酸痛得像快要散架,也没了力气,丧失抵抗能力。 直到膝窝抵住硬物,被迫一屁股跌坐在他刚才坐的位置上。 这里有医生,有她的学生,但他我行我素,肆无忌惮惯了,她怕他胡来:“你干吗?” 被一个力量远胜于自己的男人桎梏的感觉,非常糟糕。 方群玉脑海中不由得闪过不久前的事,恐惧丶恶心丶慌张後知後觉地一涌而上,身体几不可见地发颤。 谢霁和单膝屈起,半蹲在她跟前,大拇指抚上她死死咬着的下唇。 她哆嗦了下,只是本能的防御反应,而不是畏惧他。 理智告诉她,他是谢霁和,他不是朱仁诚那样的人。 “方群玉,原来你也怕啊。” 谢霁和垂眸,打开一瓶喷剂,翻过她的小臂,上面不知道什麽时候划出一道红痕,破了点皮,但她皮肤白,看着十分骇人。 她自己都没觉得痛。 随着喷雾洒在伤处,一股浓烈辛辣的草药味弥漫开。 他掌心敷上去,抹开,用体温加速药物吸收。 “还有哪里?” 他问。 方群玉默了默,说:“我没事。” 谢霁和面沉如水,一字一顿地重复:“还丶有丶哪丶里。” 他生气了。 方群玉不知道缘由,但依她对他的了解,如果在他面前的是个沙包,他已经狠狠挥出拳头了。 她忽然反应过来。 应该是在车库的时候,他就动怒了。 所以,才那样居高临下地,像审判者一样,钳制朱仁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