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学生时代的他们
方群玉看不到网络另一端谢霁和的表情,但她很解气。 天知道他怎麽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不知轻重,她腿心到现在还痛着,洗澡时她没好意思仔细看,八成磨红了。 咬在他嘴巴上那口还是算轻的。 说不清没有拒绝他的理由,但效果很明显。 来禾青後的这段日子,积攒了太多压力,教学任务丶学生管理丶微薄的工资……无处可倾诉,因为每个人都困在自己的地狱里,听了你的,兴许会认为你不知足,继而与自己的苦楚作比较。 “你有双休,还有寒暑假,多爽啊。不像我,天天加班。” 毕业後,刚进入教育行业那会儿,方群玉还会和昔日的同学丶室友抱怨。渐渐的,大家只顾在波涛汹涌的海面稳住自己的船,无暇顾及别人是否快要倾覆丶沉陷。 现在,她甚至失去了清空情绪垃圾的欲望和力气。 没想到通过性排解了一部分。 她得承认,从学生时代起,谢霁和的存在,于她,不全然是坏处。 有个人和你斗,日子便没那麽枯燥乏味。 那年,谢良从谢霁和母亲那儿接管他之後,宋知兰担心他不适应新环境,处处体贴,且亲自为他布置房间。 他换上一张对方群玉完全不同的面孔,微笑着说:“谢谢宋阿姨,宋阿姨辛苦了。” 当时的方群玉懵懵懂懂,後来长大了些,才知道他是在拉拢宋知兰。 谢霁和没比她大多少,人倒是精得很。 他似乎看破大人的奇怪之处——能对自己的子女打骂,却对别人的孩子客客气气。 两人的梁子是不知不觉结下的。 或许是儿童节,谢良给方群玉买了礼物,却只给谢霁和钱,让他自己买好吃的;抑或者是期末考试,宋知兰夸赞谢霁和成绩优异,却对方群玉的试卷唉声叹气。 他们互不待见。 只不过谢霁和是露在明面上,方群玉暗戳戳地把他视作敌人。 于是,谢良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这个当哥哥的,不要欺负你妹妹。” 但宋知兰认为,他们之间的矛盾…
方群玉看不到网络另一端谢霁和的表情,但她很解气。 天知道他怎麽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不知轻重,她腿心到现在还痛着,洗澡时她没好意思仔细看,八成磨红了。 咬在他嘴巴上那口还是算轻的。 说不清没有拒绝他的理由,但效果很明显。 来禾青後的这段日子,积攒了太多压力,教学任务丶学生管理丶微薄的工资……无处可倾诉,因为每个人都困在自己的地狱里,听了你的,兴许会认为你不知足,继而与自己的苦楚作比较。 “你有双休,还有寒暑假,多爽啊。不像我,天天加班。” 毕业後,刚进入教育行业那会儿,方群玉还会和昔日的同学丶室友抱怨。渐渐的,大家只顾在波涛汹涌的海面稳住自己的船,无暇顾及别人是否快要倾覆丶沉陷。 现在,她甚至失去了清空情绪垃圾的欲望和力气。 没想到通过性排解了一部分。 她得承认,从学生时代起,谢霁和的存在,于她,不全然是坏处。 有个人和你斗,日子便没那麽枯燥乏味。 那年,谢良从谢霁和母亲那儿接管他之後,宋知兰担心他不适应新环境,处处体贴,且亲自为他布置房间。 他换上一张对方群玉完全不同的面孔,微笑着说:“谢谢宋阿姨,宋阿姨辛苦了。” 当时的方群玉懵懵懂懂,後来长大了些,才知道他是在拉拢宋知兰。 谢霁和没比她大多少,人倒是精得很。 他似乎看破大人的奇怪之处——能对自己的子女打骂,却对别人的孩子客客气气。 两人的梁子是不知不觉结下的。 或许是儿童节,谢良给方群玉买了礼物,却只给谢霁和钱,让他自己买好吃的;抑或者是期末考试,宋知兰夸赞谢霁和成绩优异,却对方群玉的试卷唉声叹气。 他们互不待见。 只不过谢霁和是露在明面上,方群玉暗戳戳地把他视作敌人。 于是,谢良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这个当哥哥的,不要欺负你妹妹。” 但宋知兰认为,他们之间的矛盾是小孩子之间不懂事的小打小闹,无伤大雅。 也许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当着父母的面撕破脸。 偶尔的,方群玉会觉得谢霁和没那麽差劲。 他们就读的初中离家不太远,步行不过二三十分钟。 方群玉上初一时,宋知兰带毕业班,谢良又总有应酬丶出差,谢霁和被迫承担了陪同她上下学的责任。 转过头,他便告诫她:“离我远点,没事别叫我。” 他们之间总是隔着三四米的距离,就像互不认识,只是恰巧顺路而已。 方群玉经常看到有女生给他送情书,男生和他勾肩搭背。 连发传单的都会格外青睐他一些。 她也看到,剥去受欢迎的那层光鲜亮丽的外皮,独自一人走在路上的他,背影竟有几分寂寥。 她心想,谢霁和也不过如此。 有一次,方群玉被老师安排做值日,她发消息给谢霁和,让他先回家。 他回了句:知道了。 她自然认为他是答应了。 等打扫完卫生,她和同学一起离开教学楼,校园里已经没什麽人了。 快走到学校门口,同学忽然说了句:“欸,这麽晚了,不知道他在等谁。” 方群玉看过去,谢霁和一只脚踩在路边的矮桩上,半弓着身子,手里拿台当时流行的掌上打地鼠机玩,手指按得飞快。 全校有名的帅哥,那麽不着四六地站着玩儿童玩具,竟也不显违和。 同学有家长接,方群玉与她告别,慢吞吞地往家的方向走。 打地鼠机的音乐声响在後面,不远不近。 她止步,回头,“一边走路一边玩,你不怕摔吗?” 谢霁和头也不擡,“你走那麽慢,摔不着。” 方群玉一噎,又问:“你怎麽还等我啊?” 一局结束,他才终于看向她,“你这麽个小不点,要是被拐了,我怎麽跟老谢和宋老师交代?” 她“哼”了声:“你也没多高。” 男生个子蹿得慢,谢霁和虽然比她大一两岁,小时候两人差不多,这个时候也只比她高一点儿。 “嘁。” 他不屑一顾,转了转发酸的脖颈,把游戏机丢到她怀里,“我饿死了,快点走。” 随即大步往前。 方群玉後知後觉,他是等得无聊,临时买了个小玩意儿打发时间。 她抿抿唇,提步跟上去。 後来,她发现,如果她落得太远,谢霁和会放慢步子,或是停下来等她,就像後脑勺长了眼睛似的。 那一年,两人就保持这种距离一起上下学。 唯一一次,有一群小混混在校门口蹲人,那架势看着还挺吓人的。方群玉闷着头走路,不敢看他们。还没走到他们面前,忽然撞到一个人。 谢霁和堵在她前面,说:“拉着我书包。” 方群玉拽着他书包垂下来的带子,亦步亦趋地跟着,第一次,近距离地从背後看他。 谢霁和的背很直,谢良打他,也不曾弯过,颈後长着细碎的绒发,在夕阳的暖黄光照下,显得淡而软。 她想,他也没那麽不近人情。 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都没注意。 谢霁和忽地开口:“以後再看到那帮人,离他们远点,不要落单走偏僻的小路。” 方群玉呆呆地问:“为什麽呀?” 他没好气:“他们喜欢玩弄女生,你这种又笨又手无缚鸡之力的,最容易被欺负了,懂吗?” “你怎麽知道?你认识他们?” 谢霁和没搭理她,估计嫌她拎不清重点,但方群玉真的好奇,他怎麽会认识那种人。 “你不会跟他们一起玩吧?谢叔叔知道会打死你的。” “你放心,我要是被打死,肯定会拉你这个打小报告的垫背。” 他从她手里抽回书包带,一脸不耐烦,却也没有和她拉远距离。 她又觉得他讨嫌了。 等到谢霁和升上高中,谢良雇了个司机,送他们上学。放学就没法一起了,他要上晚自习。 两年後,方群玉中考。 她发挥得不错,虽然只是擦边考上谢霁和所在的市重点,但谢良很高兴,筹划暑假带她出去玩。 谢霁和在一旁玩手机,突然阴阳怪气地“嗤”了一声。 亲生儿子只配被他用钱打发,便宜女儿就恨不得摘星星给月亮,他一度怀疑,他是不是王寒雁跟别人的私生子。 很可惜,他们站在一起,明眼人都看得出是父子。 谢良转头说他:“你马上就要升高三了,专心学习,别整天往外跑。” “我就算整天玩,也比某些埋头苦学的成绩好。” 毋庸置疑,他在讽刺方群玉。 方群玉竟然附和:“是呀,霁和哥哥遗传了谢叔叔你的聪明才智,轻轻松松就把书给读好了,这才是真的厉害呢。” 谢霁和睨她一眼,更是不屑。 装,继续装,麻袋都没你方群玉能装。 偏偏谢良就吃这套,被她哄得合不拢嘴。 方群玉又提议说:“谢叔叔,哥哥也快放假了,我们一家四口一起出去玩吧?” 然而,“一家四口”这几个字像针一样,尖锐地扎着谢霁和的耳。 他猛地站起来,上楼回了房间,门关得震天响。 方群玉被吓了一跳,莫名其妙,不知怎麽惹到他了。 谢良摆摆手,“这小子又抽风,别理他。” 是啊,他们怎麽会懂。 谢霁和漠然地坐在椅子上。 谢良和王寒雁离婚时,工作正值上升期,不愿费心照顾他,宁愿多割舍一部分财産,也要把抚养权丢给前妻。 离异的王寒雁仍不乏追求者,忙于交际,哪记得还有个年幼的儿子,等她要再婚了,又像踢皮球一样,把他踢给谢良。 他亲耳听到她在电话里争执:“他是你儿子!我把他养到现在,你来看过他吗?我没法继续带着他,你也该尽你作为父亲的责任了!” 一家人? 他和谁才是家人?他只是个包袱,被他们抛来丢去。 晚饭时,谢霁和没下楼,谢良大骂他任性,他隐约听见几句,不为所动。 直到门被轻轻敲响。 “哥哥,”女孩子嗓音又轻又软,叫这两个字尤甚,“我给你把饭送上来了。” 谢霁和没作声。 方群玉小心地推开一道门缝,人没进来,从缝里看见床上的一长条。 短短两年,他一下子蹿了二十多厘米,肌肉没练出来,现在又高又瘦,可不就是“一长条”麽。 “你在睡觉吗?再不吃,饭菜就凉了。” 他背对门,没什麽情绪地说:“我没胃口,你拿下去吧。” 她听若惘闻:“我进来咯?” 谢霁和翻身坐起来,面色不虞:“方群玉,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说了我不吃。” 方群玉将饭菜水果碟一一摆到书桌上,谆谆善诱:“绝食抗议是小孩子才做的事,你不吃饭,胃到时又不舒服了,怎麽跟谢叔叔斗?” 这个时候,谢霁和的胃病还没那麽严重,只是偶尔不舒服,吃不下东西,他自己没当回事,谢良也没关心过。 他没想到,和他毫无血缘关系的方群玉居然记得。 谢霁和盯着桌子,有点出神。 她开玩笑地问:“需要我尝一口帮你试毒吗?” 他冷笑:“你吃过的才有毒。” 方群玉撇撇嘴,随即笑了:“那你是答应要吃啦?” 她五官本不精致,但笑起来时,一下子都生动明媚了起来。 那一瞬,谢霁和鬼迷了心窍一样,脑子里浮出一个念头:以前怎麽没发现,她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他撇开头,将有些发热的脸冲着墙,被方群玉误解成他不好意思承认他想吃。毕竟对着女生闹脸红这种事,和他人设不符。 “你吃完把盘子放在门口,十五分钟後我来收。”她压低声音,“谢叔叔去书房开会了,他不知道的。” 谢良刚刚放了狠话,说既然他不吃,就别给他留饭。 说完她就走了。 谢霁和静坐了一会儿,投降一般,抓起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