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反向催婚
服务员推着餐车过来,端菜上桌,方群玉道了声谢,用公筷夹肥牛下锅,上下涮几十秒,夹进夏寻文碗里。 “夏老师,感谢你之前的照顾,第一口你先吃。” 夏寻文玩笑道:“你这毕恭毕敬的语气,就差个‘您’了。” 方群玉也笑:“那都叫得隔辈了。” “我们是朋友吧?” 方群玉点头,“当然。” 夏寻文说:“你也别一口一个夏老师的,叫我名字就好。” “好。” “我可以……叫你小玉吗?” 方群玉停了停。 面前的男人长相不算多帅,胜在气质斯文,又拾掇得干净,因而显得周正,他略有几分拘谨地看着她,征求她的意见。 总之无论如何,也不会令人反感。 所以,她允许了这个一般是家人对她的昵称出现在他口里。 夏寻文心下一松。 虽然他不清楚为什麽她之前划清的界限,最近有了模糊的趋势,但于他,终归是件好事。 他随即注意到,她不时瞥向放在手边的手机,似有心事。 “小玉,你是在等什麽电话吗?” 经他一提醒,方群玉恍然意识到自己频繁地走神。 她摇摇头,说:“可能是养成职业习惯,总觉得有家长找。” 夏寻文深有体会地感慨:“现在家校沟通方便了,也是个麻烦。学生感冒,家长都会叫班主任提醒孩子吃药,简直把老师当保姆。” 方群玉问:“你也当过班主任吗?” 夏寻文说是:“新老师刚进学校,难逃这一劫。不过我之前是在高中,相对来说,学生要独立一些。” 边吃边聊,不知不觉一顿饭就吃完了。 方群玉去前台结账,结果手机卡死,打不开收款码。 收银员还等着,她尴尬不已,正要开口,夏寻文抢先一步,替她扫了码。 走出火锅店,方群玉说:“夏老师,哦不,寻文,我把钱转给你吧。” “不用,我付都付了。” “说好我请你的。” “没关系,你可以下次再请回来…
服务员推着餐车过来,端菜上桌,方群玉道了声谢,用公筷夹肥牛下锅,上下涮几十秒,夹进夏寻文碗里。 “夏老师,感谢你之前的照顾,第一口你先吃。” 夏寻文玩笑道:“你这毕恭毕敬的语气,就差个‘您’了。” 方群玉也笑:“那都叫得隔辈了。” “我们是朋友吧?” 方群玉点头,“当然。” 夏寻文说:“你也别一口一个夏老师的,叫我名字就好。” “好。” “我可以……叫你小玉吗?” 方群玉停了停。 面前的男人长相不算多帅,胜在气质斯文,又拾掇得干净,因而显得周正,他略有几分拘谨地看着她,征求她的意见。 总之无论如何,也不会令人反感。 所以,她允许了这个一般是家人对她的昵称出现在他口里。 夏寻文心下一松。 虽然他不清楚为什麽她之前划清的界限,最近有了模糊的趋势,但于他,终归是件好事。 他随即注意到,她不时瞥向放在手边的手机,似有心事。 “小玉,你是在等什麽电话吗?” 经他一提醒,方群玉恍然意识到自己频繁地走神。 她摇摇头,说:“可能是养成职业习惯,总觉得有家长找。” 夏寻文深有体会地感慨:“现在家校沟通方便了,也是个麻烦。学生感冒,家长都会叫班主任提醒孩子吃药,简直把老师当保姆。” 方群玉问:“你也当过班主任吗?” 夏寻文说是:“新老师刚进学校,难逃这一劫。不过我之前是在高中,相对来说,学生要独立一些。” 边吃边聊,不知不觉一顿饭就吃完了。 方群玉去前台结账,结果手机卡死,打不开收款码。 收银员还等着,她尴尬不已,正要开口,夏寻文抢先一步,替她扫了码。 走出火锅店,方群玉说:“夏老师,哦不,寻文,我把钱转给你吧。” “不用,我付都付了。” “说好我请你的。” “没关系,你可以下次再请回来。”夏寻文指指她的手机,“正好在县里,你要不找店铺修一修?” 方群玉说:“修也挺贵的,我打算过段时间直接换新的。” 夏寻文没勉强她。 刚进宿舍门,宋知兰像装了监控似的,恰到时机地打来电话。 公交坐个来回,人格外疲惫,方群玉脱掉外套,把自己丢上床,接起。卡了两秒,才传来声音。 “最近和小夏相处得怎麽样?你朱阿姨跟我说,小夏每次和她提起你,都是夸。” 宋知兰声音带笑,像是为自己培养出这样一个女儿而骄傲。 “还好。”方群玉有气无力,“妈,不是说好不着急的吗?” 宋知兰说:“你们正好在同一所学校,好培养感情呀。” “妈,您和谢叔叔也分开好几年了,要不然您再找一个吧,我不在家,也能有人陪你说说话。” 反催婚不如反向催婚。 宋知兰斥道:“我一把年纪了,还折腾什麽?” “您还没满五十呢,骂学生都中气十足的,怎麽就一把年纪了?” 宋知兰带了那麽多届学生,岂会轻易被她这点小伎俩唬住:“我和你说你的婚姻大事,你扯到我身上干什麽?” 方群玉心中暗叹。 入学至关紧要,高考举足轻重,毕业工作不容懈怠,婚姻又是人生大事。 可除了生死,到底什麽才叫大事? 而且之前明明对她耳提面命,大学期间好好读书,把该考的证考了,不要被谈恋爱耽误,怎麽才毕业没两年,就迫不及待地希望她结婚了呢? 方群玉觉得,宋老师是把她的人生安排当作了高考冲刺复习,每一阶段都有重点,就是不知道,她什麽时候才能考完,顺利毕业。 方群玉提着劲,把宋知兰应付过去,电话一挂,气就泄了。 那天早上谢霁和喝多了,他没有戴套,最後留在了外面,但为了保险,她还是买了紧急避孕药。 读书的时候,宋知兰和她讲过太多堕胎的年轻女孩的故事,在她脑海里已经根深蒂固,所以他们一直做好安全措施,这是她第一次吃药。 也就是这次药,让她明白,她的人生其实经不起太多跌宕起伏。 或者说,她畏惧。 无论以前,还是现在,她更倾向于选择稳妥。 于是,方群玉尝试将夏寻文放在未来男友,甚至未来丈夫的位置考量。 诚然,他各方面与她匹配度颇高,可今天她再次遗憾地发现,她对他没有心动的感觉。 而且,在听到朱仁诚那番话後,她按捺不住地想去找谢霁和。 道歉也好,道谢也罢,不过是个由头,她只是想找他而已。 方群玉横过手臂,压在眼睛上,挡住光线,静静地呼吸着,仿佛睡着了。 维持这个姿势躺了一会儿,她诈尸一样腾地坐起来。 与其胡思乱想,不如把教案补完。 这之後,方群玉偶尔和夏寻文一起吃饭,关系不咸不淡,也没有再见过谢霁和。 到了期末考试。 这回用的线上阅卷,每个老师分配一部分题,批改效率高,很快就把分数统计出来。 方群玉特别注意了陈嘉俊的成绩。 他懒散惯了,糟糕的学习习惯短时间内纠正不过来,上课开小差,默写不过关,作业前一半工整,後一半就开始放飞自我。 为了让大家过个好年,题目出得不难,但他总分只提高了五十多,在班里仍处于下游。 学校开始放寒假了,方群玉打算去陈嘉俊家里家访。 得知她要来,陈嘉俊奶奶一早就打扫了屋子,在门口迎她。 方群玉拎着一箱营养品和一袋水果,笑着打招呼:“您是陈奶奶吧?您好。” 老人家手足无措,说他们没给她送过什麽,怎麽反倒要她送礼了,方群玉说是给她买的,小小心意。 “方老师,您快进来烤火,外头冷。” 堂屋里支着一盆炭火,几把竹椅摆在四周,年纪估计跟方群玉相仿,坐下去还嘎吱响了一声,她吓得用脚撑地,不敢把全身的重量压在上面。 陈奶奶倒了杯热茶,“方老师,您喝茶。” 方群玉接过,捧着焐手,说:“我是小辈,您不用这麽客气。” “应该的,嘉俊那孩子调皮,平时方老师肯定没少费心思。”陈奶奶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了什麽,“嘿,你瞧瞧,老师都来了,他还没起床,我叫叫他去。” “欸,不急。”方群玉叫住她,“我主要是想和您聊聊。” 听罢,陈奶奶在她对面坐下,一双常年干活而干皱得像树皮搭在腿上,神情局促。 方群玉看见墙上的三好学生奖状,不过是手绘的,很简陋。 陈奶奶注意到她的视线,解释说:“有次嘉俊他爸发脾气,把奖状撕了,他自己重新画了张。” “陈嘉俊爸爸对他经常打骂吗?” 陈奶奶不太自然地回答道:“也不是,就是有时候嘉俊惹他爸生气,他爸才打他。” 方群玉是班主任,纵然有身份,但老一辈信奉家丑不可外扬,这话估计真假掺半。 她没有深究,又问:“看样子,陈嘉俊很在乎这份荣誉,那为什麽上了初中之後,对学习没了兴趣呢?” 陈奶奶说不上来,半晌,重重地拍了记大腿:“都怪我,没管好他,让他跟外面不三不四的人混,心都野了。” 方群玉忙不叠说:“陈奶奶,未成年人的教育是家庭丶学校和社会共同的责任,您不用都揽到自己一个人身上。” “方老师,你是个负责任的好老师,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原本我是不想带他的,你说,能去城里读书,干吗留在我们这种小地方呢?但他那後妈厉害着呢,我在她面前根本没有说话的地方。” 陈奶奶说话口音很重,竹筒倒豆子地诉苦,听得方群玉稀里糊涂的。 正说着,忽然有一位中年男人推门进来,“这就是方老师吧,我是陈嘉俊爸爸,幸会幸会。” 方群玉尚未反应过来,手被对方握住。 陈嘉俊父亲的形象与她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他个头不高,戴着眼镜,笑起来时,脸上的肉堆在一起,是一副厚道老实的长相,身上的装扮也颇为讲究。 不像会对儿子施以暴力的样子。 男人握得太用力,方群玉不动声色揉了揉手,问:“您这是专程赶回来的?” 陈爸爸说:“是啊,我就怕这小子犯了什麽事,我妈又太惯着他了,不放心。方老师,陈嘉俊是不是又什麽幺蛾子了,你尽管跟我说,我教训他去。” “不不不,他最近挺老实的,期末考试也进步了几名,我就是了解一下他在家的情况。” 或许是知道他动手打孩子的缘故,方群玉说话都多了两分小心。 陈爸爸招呼道:“方老师,吃点水果。” 方群玉应接不暇:“好丶好。” 男人给老太太使了个眼色,陈奶奶悄然退下,他从外套的内衬口袋掏出一只红包,“快过年了,方老师辛苦了,这是我们给你的一点心意。” 方群玉摆手:“这个我不能收。” “没多少,讨个吉利,以後还请你多督促督促陈嘉俊的学习。” 没多少? 看那厚度,至少是四位数。 方群玉正色:“陈嘉俊爸爸,如果您重视孩子的教育,应该多关心他,我只是尽到我的职责,请您收回去。” 学校明确规定,教师禁止收受学生或家长的礼品,尤其是现金。 当然,逢年过节,不少老师私底下会收,购物卡居多,但她规矩惯了,不能破这个口子。 “方老师,你收着吧,我还欠你钱没还呢。” 出声的是陈嘉俊。 “什麽钱?” 刚才还和颜悦色的陈爸爸,脸色一下子变得乌云密布。 陈嘉俊说:“我之前被骗了一万多,是方老师替我还的。” “我**妈!” 陈爸爸四下找寻着什麽,陈嘉俊立马躲到方群玉背後,梗着脖子喊:“我妈早死了,你*谁去?!” “老子在外面辛辛苦苦,累死累活,供你读书,你给老子搞这出?”陈爸爸抄起一把生锈的镰刀,“你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老子就不姓陈!” 方群玉快晕过去了。 送走一个朱仁诚,又来了个陈爸爸。 “您冷静!冷静!有什麽话可以好好说。” 她明白了,陈嘉俊是仗着她在,有恃无恐。 说他笨嘛,他知道找盾牌;说他聪明呢,他就没想到她走之後怎麽办? 陈奶奶也冲出来,拉住陈爸爸的胳膊,“你这是干什麽!人家老师还在呢!” 陈爸爸把镰刀丢了,缓了缓,对方群玉挤出一抹笑:“不好意思,方老师,让你见笑了。” 方群玉笑不出来。 她半边身子都吓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