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想见你
谢霁和到了状元中学,却被一扇铁门拦住。 旁边的小门卫室亮着灯,他摇了摇门,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喊道:“师傅,能帮忙开一下门吗?” 好一会儿都无人应,他舌尖抵了抵後槽牙,撤退几步,左右环顾,墙太高,门上也封住了。 盘算完,又好笑,什麽年代了,自己还搞半夜翻墙幽会情人的戏码。 这时,一个小老头打着手电筒照过来,语气很凶:“你干吗的?” 强光刺眼,谢霁和伸手挡眼,面不改色道:“我和我女朋友吵架了,她不理我,我只能跑过来找她。” 保安师傅半信半疑:“你女朋友是哪个?” “方群玉方老师,她住在教师宿舍。”谢霁和点开一张照片,将手机递过去,“您看看是不是她。” 保安:“噢呀,方老师啊,她前两天还给我们送过饺子,说是她家里包的。” 他又警惕地看向谢霁和,“这也证明不了你们是男女朋友噻,方老师那麽漂亮,谁知道你是不是来纠缠方老师的,而且我看那个夏老师跟方老师关系满好,没听说方老师有男朋友嘛。” 谢霁和语塞。 他们仅有的合照是小时候被迫一起拍的,他还臭着脸;至于夏寻文…… 鼻翼翕动一下,闻到烟味。这种几十年老烟棍,身上都腌入味了。 谢霁和踅身,从车里取来一条上好的烟,他不抽,但一直备着,这不,派上用场了。 他真假掺半,绘声绘色地编了出三角恋故事,再加上那条烟,换来保安大爷的倒戈,被放进去了。 白天晴朗,晚上亦无云,月光铺在地上,如银白色薄纱,被风吹得流动。 教师宿舍的灯大多还亮着,谢霁和仰头望着,其实他不知道方群玉在哪盏灯後,但他就是定定地望着某个方向,一动不动。 如同等待一个不切实际的愿望实现。 虽然所有人都认为,他性格散漫,实际上他清楚自己在做什麽,也控制得了分寸。 唯独这次不是。 他只是想来,没有任何规划,甚至在到达之後依然没有头绪…
谢霁和到了状元中学,却被一扇铁门拦住。 旁边的小门卫室亮着灯,他摇了摇门,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喊道:“师傅,能帮忙开一下门吗?” 好一会儿都无人应,他舌尖抵了抵後槽牙,撤退几步,左右环顾,墙太高,门上也封住了。 盘算完,又好笑,什麽年代了,自己还搞半夜翻墙幽会情人的戏码。 这时,一个小老头打着手电筒照过来,语气很凶:“你干吗的?” 强光刺眼,谢霁和伸手挡眼,面不改色道:“我和我女朋友吵架了,她不理我,我只能跑过来找她。” 保安师傅半信半疑:“你女朋友是哪个?” “方群玉方老师,她住在教师宿舍。”谢霁和点开一张照片,将手机递过去,“您看看是不是她。” 保安:“噢呀,方老师啊,她前两天还给我们送过饺子,说是她家里包的。” 他又警惕地看向谢霁和,“这也证明不了你们是男女朋友噻,方老师那麽漂亮,谁知道你是不是来纠缠方老师的,而且我看那个夏老师跟方老师关系满好,没听说方老师有男朋友嘛。” 谢霁和语塞。 他们仅有的合照是小时候被迫一起拍的,他还臭着脸;至于夏寻文…… 鼻翼翕动一下,闻到烟味。这种几十年老烟棍,身上都腌入味了。 谢霁和踅身,从车里取来一条上好的烟,他不抽,但一直备着,这不,派上用场了。 他真假掺半,绘声绘色地编了出三角恋故事,再加上那条烟,换来保安大爷的倒戈,被放进去了。 白天晴朗,晚上亦无云,月光铺在地上,如银白色薄纱,被风吹得流动。 教师宿舍的灯大多还亮着,谢霁和仰头望着,其实他不知道方群玉在哪盏灯後,但他就是定定地望着某个方向,一动不动。 如同等待一个不切实际的愿望实现。 虽然所有人都认为,他性格散漫,实际上他清楚自己在做什麽,也控制得了分寸。 唯独这次不是。 他只是想来,没有任何规划,甚至在到达之後依然没有头绪,于是落了个形单影只,空杵着的局面。 忽而传来一声门页的“嘎吱”。 谢霁和眸子微动,目光聚焦之处,一个年轻姑娘出现在走廊。 她戴着头箍,上面约莫是个粉色的卡通玩偶——隔得太远,看不清——露出一张完整的脸,身上套着一件宽大的羽绒服。再往下,就被墙遮挡了。 …… 方群玉原本已经睡下了,突然感觉下身一阵热潮涌出,初始不明显,以为是上床後的馀韵。她没有用工具解决的习惯,顶多在外圈揉一揉,聊以慰藉。手拿出来,指腹却沾着一抹红。 她忙不叠爬起来清理,又去走廊晾晒洗净的裤子。 意外的,看见楼下一抹几乎与夜色融二为一的身影。 男人两只手揣在黑色大衣的口袋里,下巴缩进毛衣领子里,发丝凌乱,背後是浓得抹不开的黑。 方群玉一怔,正怀疑是不是産生了幻觉,他已低下头。 过了几秒,自己的手机响了。 她掏出来。 Komorebi:你审美还跟以前一样幼稚。 真是谢霁和。 Yu:你等我会儿。 Komorebi:外面冷,别下来了,我看看你就走。 方群玉心跳漏了一拍。 幸而不会被他察觉。 Yu:早上才见过,有什麽好看的。 Komorebi:不知道,就是想看。 她往楼下又瞥去一眼,咬了咬下唇,打字:保安的脾气不好,你怎麽让他放你进来的? Komorebi:可能,他也觉得,能见到想见的人,是件很珍贵的事吧。 本就乱掉节奏的心跳,再度濒临失控。 他今晚怎麽了? 莫名奇妙说这种无形之间撩拨人的话…… Yu:那你看够了吗? Komorebi:再看十秒。 方群玉收起手机,和楼下的人对望。 其实这个光线,这个距离,不足以看清彼此的脸,可似乎仅仅知道对方站在那儿,心就感到无比熨帖。 她默默倒数着。 说是十秒,就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谢霁和两指并拢,与眉齐平,向前划出一个弧度,唇角应该是上扬的,那才符合他恣意的性子。 很潇洒漂亮的再见手势。 仿佛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不待她回应,谢霁和转过身。 方群玉不知道的是,他低叹了口气。 大费周章进来,就图这不到两分钟,还是隔着几层楼的见面? 冯见山说的没错,他真是恋爱脑上头了。 刚走出几步,她又发来消息。 Yu:晚安,霁和哥哥。 事实上,方群玉过去常这麽叫他,但要麽是故意膈应他,要麽是有求于他。她大抵是明白,这四个字,既表达亲密,又拉开距离。 总之令他极度别扭。 如今呢? 谢霁和想听她亲口叫一声,哪怕知道她可能是不服输,他撩她,她也要反撩回来。 那又怎麽样,反正是她。 他回头,她已不在原地,早进屋去了。 “果然是个没良心的。” 埋怨归埋怨,他唇边的弧度丝毫未减,路过门卫室时,保安大爷还笑眯眯地问:“这是跟方老师和好啰?” 谢霁和说:“她也没真生我气,哄哄就好了。” 大爷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是嘛,真心喜欢的小两口,哪会吵一架就吵散嘛。方老师是个好姑娘嘞,你莫要欺负人家,对人家好好的。” 他“嗯”了声,又像是怕说服力不够,补了句:“我知道。” 周末过去,也没有再下雪,恢复正常上课。 星期一早上有升旗仪式,临时发下通知,要求出场的所有学生必须身穿校服,排列整齐。 他们纷纷议论,大概又是什麽上级的突击检查。 这种情况每学期都有,但通常是“提前收到消息”,所以有时间做准备,鲜少这麽突然。没办法,只能配合。 上午,方群玉正上着课,馀光瞥到甘书达领着一个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经过窗边。 他们在教室後门停下,时而交头接耳,那个男人始终注视着她,目光并不冒犯,反倒有些……饶有兴致? 不知是哪位大领导,竟然让校长亲自作陪。 她稳了稳心神,继续讲课。 回了办公室,和其他老师说起这桩事,他们都说没有注意他。 这就奇怪了,领导巡查,不会只盯着一个班观察,何况她教龄短,还没出什麽成绩。 但她手头有一堆作业等着批,将疑惑暂时按下去。 中午方群玉一般是跟同办公室的老师一起去食堂吃饭,有时上第四节课,怕没菜了,就叫周善帮她打一份。 今天的菜都比往常丰盛了不少。 他们窃窃私语,吐槽校长面子功夫做得再好,等巡查的领导一走,还不是又打回原形。 这时,有个中年男人端着餐盘走到方群玉对面,礼貌地问:“方老师,我可以坐这里吗?” 方群玉张了张口。 他认识她? 感觉他有点眼熟,但她确定,她之前没见过他。 他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笑道:“噢,我还没介绍自己,我叫王寒松。” 王寒…… 他是谢霁和的舅舅?! 方群玉发懵,呆呆地说:“您,您随意。” 王寒松是一个人来的,大抵是想办法把校长支开了,但听见他的自我介绍,他们也知道他是什麽来头了。 王寒松是白手起家,没有大老板的架子,愿意来食堂就餐,要知道,除了偶尔做做样子,展现亲民的一面,校长和书记都是不来的。他谈吐十分随和,甚至还会开自己的玩笑。 说笑间,他们戒心减弱,不知不觉被他套去不少话。 方群玉心说,老话说外甥随舅舅,他们不仅外貌相像,行事作风竟也走一个路数。 饭罢,王寒松有意和方群玉落在後头,她抽出一张手帕纸递给他,“王总,擦擦手。” “谢谢。不过,按辈分,你应该叫我舅舅?” 方群玉将颊边碎发勾到耳後,“谢叔叔和我妈妈分开了,我也不好意思跟您攀这个亲戚。” 王寒松笑笑。 她是个聪明人,不可能听不懂他的意思,却故意装傻,借此巧妙地撇清她和谢霁和的关系。 他那张狂的小子,也有今天。 当舅舅的,怎麽都得帮他一把。 “其实我不太喜欢谢良,他那种人,多少有些恃才傲物,霁和这点和他挺像,但霁和心软,表面拽得二五八万的,如果你需要他,他就会像只傲娇的哈士奇,一颠一颠地朝你跑过来。” 傲娇的哈士奇。 方群玉忍俊不禁。很贴切了。 “霁和对他妈妈有怨,但那段时间在医院,他一直尽心尽力地陪着。” 方群玉默了默,忽然问:“阿姨她,後悔过吗——把谢霁和丢给谢叔叔,导致母子离心。” 王寒松没有回答。 方群玉说:“抱歉,恕我直言,利用他的心软,何尝不是一种残忍呢?” 话出口,她自嘲地牵了下唇角。 她又有什麽资格说别人,她自己不也是这样吗? 王寒松不为她的冲撞而恼然,反倒笑了:“霁和前几年和我提到过你,说你看起来像只猫,长大了,才发现是老虎。” 方群玉语气讶然:“他居然对我有这麽高的评价。” 他“哦?”了声。 她说:“老虎在丛林中称霸一方,我在钢铁森林里,充其量是一只艰难求生的兔子。” 王寒松一语道破:“你聪明,但悲观。” 方群玉停下脚步,不卑不亢地直视王寒松,双眼明亮。 “换个说法,这叫现实。所以,我清楚地看到我和谢霁和之间的差距,也明白,我很难跨越。不单单是经济水平的原因。” 一道欢快的音乐响起,闹哄哄的嬉闹声顷刻如潮水涌出。 下课了。 方群玉客客气气地道:“王总,不好意思,我还要找学生谈话,先失陪了。” 王寒松颔首,又说:“还是叫我叔叔吧,毕竟,你也曾经是霁和的……妹妹。” 她应下,步履匆匆回了办公室。 王寒松摇了摇头。 那小子命里注定有这一劫的话,只能靠他自己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