攒了几个月的钱,他们都没仔细算过总账,都是直接装进钱箱里,不知不觉就装满箱子了。
油灯在桌上投下一圈暖黄的光晕,将两人的影子拉长。
谢冬鹤从床底抱出装钱的木箱,里头一吊吊钱都排得齐整,还有一些散钱,装着沉甸甸的。
两人趁着夜色点钱,关门倒不是为了防着自家人,而是怕被别人看见了。
这院子就一圈篱笆,白天要是门开着,从外面就能看见屋里头有什么。要不关上门,万一有什么人路过,可全看清了。
俗话说财不外露,要是让人家看见自己那么有钱,容易叫人眼红,生出事端。
这些天卖皮和猎物赚了五贯钱,皮是大头,枸杞和连翘等干货也卖了一贯多,鸡蛋鸭蛋共七百多文,再加上卖蛇的一贯三百钱,谢冬鹤自己也有五贯私房钱。
何云闲将一些散钱仔细串好,仔细算了算。
“十三贯又七百五十文,我们竟攒了这么多?”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不算不知道,他们居然已经有这么多钱了,何云闲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要知道大多数乡下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攒够十贯积蓄。
谢冬鹤也怔住了,他原以为最多不过八九贯,这就已经很好了,没想到零零总总加起来,竟超出了预期这么多。
何云闲心跳得厉害,又清点了两遍确认自己没数错,这才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
他欢喜得眼眶发热:“相公,我们攒了好多钱!”
谢冬鹤看见这么多钱也很高兴,也激动地搓了搓手,一会儿站一会儿坐的,安静不下来。
这一箱子钱都是他们一笔笔积攒下来的,靠卖山货、皮毛、野物和鸡蛋,一个个铜板攒起来的零碎。
翻山越岭、日夜忙碌,其中的辛劳自不必多说,但此刻都化作了实实在在的财富。
“原想着要攒到落雪,没成想秋收才过就攒够了,总算能盖新房了。”
窗外秋风拂过树林,飒飒声响衬得夜更静了,越是压抑,越难平复两人激动的心情,一箱钱数了又数,一遍遍确认,才不舍地把箱子锁上塞回床下。
房子的钱有着落了,只是还要分一些充公,让林莲花有钱买家用,温温也该买药了,这也得花些钱。
除开充公的钱,剩下的就是过冬的积蓄。现在时候还早,没入冬,再多攒些过冬的钱,冬天就能过得更滋润了。
何云闲轻声道:“鸡鸭下蛋越来越勤了,咱们一天能收十几个蛋呢,不着急。”
谢冬鹤吹熄油灯,“嗯,慢慢来。”
光靠卖鸡蛋鸭蛋,一天都能攒十几文钱,更不提谢冬鹤打到的野物了。
往年因为冬天不能再打猎,家里日子都不好过,就靠着林莲花积一缸酸菜和几坛萝卜才没饿肚子。
今年攒了这么多钱,谢冬鹤躺在床上还想着,今年冬天定要让一家人过上天天吃肉、吃锅子的好日子。
月光从窗隙漏进来,照见床上二人相拥的轮廓。
何云闲做了个美梦,梦里看见青砖房上升起的炊烟,听见新炕上温温的笑语。
他不自觉地往相公怀里靠了靠,脸上带着笑容。
世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此了,夜里做了美梦,醒来发现憧憬的美梦即将成真。
就让人觉得,往后的每一天,都透着踏实的光亮。
*
天气愈发凉了,这天一早,何云闲还在屋里,透过窗子看见外面白茫茫一片。
穿上棉衣推开门,一阵刺骨的寒风顺着衣袖钻进去,冻得他浑身一抖,脸都吹僵了。
连忙把门带上,在屋里缓了一会儿才又出门。
院里白茫茫一片,菜园子也被盖上了一层糖霜似的,何云闲薅了两把菜,打算炒个菜吃。
早上一般不吃炒菜,但难得吃上一次霜打菜,他就任性了一回。
霜打菜可好吃了,要比平常的菜多一些甘甜,口感也更软糯,而且平时想吃都吃不着。
不过也不是所有打过霜的菜都好吃,黄瓜就蔫儿吧唧的,软趴趴的不好吃。
何云闲被菜上的霜冻得手心发红,快步跑到灶台边,想把柴火烧起来取暖,想了想先拿根棍子往灶里捅了捅。
里头钻出一只睡眼朦胧的狗头,追风也怕冷,夜里就喜欢躺在灶房边上,有时还要钻到灶里,弄一身灰,红狗都要脏成黑狗了。
“真不长记性,头一回差点把你尾巴烧了,还敢往里面钻?”
追风灰溜溜地钻出来,乖巧地坐在脚边,装作听不懂他的数落,只看着他咧开嘴哼哧吐气,傻兮兮的模样。
“等你再大一点,想钻都钻不进去了。”何云闲说着把柴火往灶塞,听到里头咕咕叫了两声。
紧接着一只黑鸡也钻出来了,凭借着它那威风凛凛的五彩尾羽,何云闲才勉强认出眼前这只黑鸡是他的馒头。
“你怎么也跟着追风学坏?小心变成烤馒头。”
何云闲一边抱怨着,把它抱起来,拿了个布巾擦身上的灰,身子被他左挪右挪,头却稳稳地一点不动弹。
乌黑的豆豆眼盯着何云闲看,被放下来后就飞到柴火堆上,那个位置离狗最远。
灶里燃起火苗,何云闲缩在灶边暖了会儿,才觉得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