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心媛见钦差大?人终于抬头,整理了一下衣裙走了上去:“多谢大?人相救。”
听见救这个字,赵观南顿觉自己的腿肚子直抽抽,不知回想起了什么,面对观音面貌的白心媛,她居然往后退了一步。
不过很?快赵观南就调整了过来,因为她惊讶地?发现这位白小姐眼神里丝毫没有小女儿家被救的羞怯,也没有面对权贵的讨好,白心媛看自己的眼神虽然亮,但全部都是对棉花的渴望!
赵观南怎么知道?白小姐渴望的是棉花呢?其实她不想知道?都难!因为白心媛根本没有打算遮掩,和赵观南搭上话后她就三?句不离棉花,滔滔不绝地?讲开?了。
来赵观南面前打探消息、试图合作的人不少,可白心媛却是赵观南见过最厉害的一个,她没有过多的拐弯抹角,也不喜欢窥探别人的机密,她只?是细致地?观察着一切,再尽可能地替对方补上思虑不及之处,由此达成双赢。
细心和真诚是赵观南对白心媛的认知,这一套组合拳下来,世上应当没有几?个人能抵挡地?住,在白小姐提出棉田狭小,白家愿献出自家三?分?之一土地?给她免费种棉,又点出棉布粗糙,汉州丝绢提举司愿出能工巧匠帮助棉坊改进工艺,只?希望赵观南可以同意之后将三?分?之一的棉籽让给汉州,允许汉州百姓栽种棉花。
赵观南一个没忍住就点了头,直到白心媛走远,赵观南还在原地乍舌:此女当真是个人物!
是夜,朱府书房里灯火通明。
朱之弘细细讲述完今日?发生的事情?,果不其然被父亲狠狠训斥了一顿:“我朱有俞不说才高八斗,好歹也是进士出身,怎么会生出你这样一个蠢货?”
府台大?人近日?忙于修坝,日?日?要去堤口巡视,好不容易回趟家就发现自己的独子又给他闯了大?祸!军屯这样大?的事情?他也敢胡乱叫嚷?!
眼看朱有俞盛怒之下拔剑就要刺向公子,蔡师爷赶忙上前拦了一下:“大?人息怒!公子也是被奸人所害了啊!”
还好府台大?人并没有真被气昏头要斩了自己唯一的儿子,蔡师爷也只?是捉住了老爷的衣袖,就让他把?宝剑放了下来:“老爷细想,公子根本没有参与过军屯之事,自然不知道?咱们?在其中?的良苦用心。
这样刁钻的角度,他又怎么会突然想到查那地?的问题?保不准是有人嫉妒老爷得上面青眼,又知道?钦差大?人在汉州有密差故意设计陷害公子!”
姐姐,要沐浴
朱之弘缩着脑袋跪在堂中,根本不敢说调兵私查赵观南棉田就是他一拍脑袋想出来?的?,要怪就怪那棉坊的?人做事太过周全,他实在找不出问题才把?注意力放到了棉田上,他当然知道侵占军屯是死罪,但他就是想找一个死罪安给棉田的?主人,偏偏不小心踢到了铁板。
至于他家也占了军田?这事朱之弘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别说这田是占了孝敬上面大人的?,就是他家也顺手?占了多亩良田又如何??他家可是百年?望族,父亲又是汉州知府,他们怎么可能与庶民同罪!?
朱有俞在蔡师爷的?安抚下终于顺过来?了那口气,最终恨铁不成钢地把?长剑扔在了朱之弘脚下:“孽子?!滚去祠堂罚跪!”
朱之弘走后,两人又详谈了一些杂事,到最后蔡师爷才斟酌着问道:“大人,汉江来?钦差的?事情可要告知其他大人一声?”
朱有俞轻蔑地哼了一声:“不用,这个节骨眼上来?了微服私访的?钦差可不是什么好事,圣上不一定有这个精力,我怕是左相那边觉察到了什么才派人来?的?,万一事情暴露了,当然是越多人被抓住把?柄,对我们越有利。”
隔天?赵观南也拿到了陈玄对棉田的?详细调查文书,她翻看着纸页啧了一声,情况居然比她料想的?还?要严重。
云肪买下的?那块田,最开?始是军户的?赐田,前线无数的?小兵冒着生命危险为家里换取了三?分薄田,本来?是值得庆祝的?好事,可耐不住有人看上了这一块块生命。
南楚士兵多为服役,去打仗是他们的?责任,所以这一部分人在军中的?吃穿用度皆需自费,没钱的?话就只能饿肚子?,不过还?好军纪森严,但也不至于没有半点人情,士兵实在没有饭吃可以考虑赊账,可这些人连饭都吃不起了,他们拿什么赊呢?于是朝中的?赐田还?没进?入军户手?里就已?经被记成了地方的?军屯。
军屯是一亩还?是二亩,都是由?地方府衙自己去丈量的?,这田屯一年?就无法耕种还?是三?年?就变成了废田也是由?府衙自己申报的?,总之他们有的?是法子?让百姓的?田变成官家的?田,最后又悄悄变成了某个人的?私田。
赵观南这块田就是不知道怎么流转到了那小地主手?中,又偏偏朱家这样的?勾当作的?多了,胆子?越来?越肥,甚至把?目光移向来?还?是军屯的?土地。
啧——
赵观南看完皱着眉又长长地啧了一声,她说汉州明明是鱼米之乡,怎么偏要女子?织布到夜半了!
要她说,这些子?蛀虫就应该全部抓去砍头!刑场就设在午门,行刑的?大刀也不必太过锋利,拿那种卷了刃的?老刀最好,一刀下去砍不死人,只能一刀又一刀地剁到脑袋和身体分离,从第一刀开?始惨叫声就响彻云霄,直到气喘吁吁发不出声来?,还?得强制所有官员都去观刑,让他们好好看一看蛀虫该是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