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女目光从眼尾轻轻投落:“怎么?”
琼华闷声:“我明白。”
佛女神色不变,垂眸安静地看了她片刻,忽然后退些许,淡然道:“抬头。”
琼华依言照做。
就见佛女咬破了指尖,湿润的指腹在她额间画了道血痕,眉心绛毫同时泛起红光。
阴风阵阵,零散的杂草刮出窸窣声,那不知名的小鬼又开始掩面而泣。佛女袖上蓝帛随风轻曳,几度抚过她侧脸,香灰的味道并不惹人厌。
琼华只觉得被她碰过的地方都在发烫。
这佛女来历不明,万恶崖死过那么多人,她不受香火供奉,在此处风吹日晒这么多年,佛像也仅仅只是长满青苔而已。
只有阴物才会吸食死人的怨气,跳下这崖谷的人十之八九也与她做了交易,至于代价是什么,显而易见。
琼华起了身,手心却隐隐有些刺痛感,她摊开掌心,其上潦草印着“苻黛”二字。
她不明所以,也就跟着念了出来,然后才明白过来,这莫不就是眼前伪佛的名字?
她抬眼,佛女正好压低了身子靠近。
“琼华?”那佛女忽然低笑俩声,在她耳边如鬼魅般低语,“与本佛共堕阿鼻,如何?”
琼华怔怔地看着她眼中带着慈悲的残忍。
她喉间滚动,半晌,低下眼帘:“我唯一的南无摩罗。”
苻黛似乎对她臣服的姿态很满意,视线一动不动地落在她额间,直到那道血痕落了实,呈出绛纹的模样。
她忽而望向渺远的月,目光悲悯:“今夜的无漆森,业障沉疴。”
琼华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想起上一世惨死的巫族幼女,眼神暗了几分。
巫族幼女年岁尚小,身上流着的并不是至纯的巫血,对他们而言没有价值,所以下手毫不留情。
无漆森的月色此刻正红。
苻黛瞥了眼她脏得无法看出颜色和花纹的褴褛衣衫:“该走了。”
她不知从哪撑出一把红伞,伞沿垂挂着十二枚拇指大小的银镂小人。那小人面目狰狞却作欢喜相,俨然就是方才哭天怨地的小鬼。
琼华不确定她会不会带自己上去,环顾四周,勾指把方才那蟒蛇引来,抬脚跨了上去。
这蟒蛇饮了她的血,自然也听她的话,顺着崖壁往上攀,不消片刻便带着她回到崖边。
琼华刚落脚,那道蓝色的身影就从她身边掠过,连袍角都没沾地,像个游荡的怨鬼。
“回去。”擦肩时,她听见苻黛淡声道。
就见那蟒蛇脑袋往后缩了缩,试探地贴了下她的手背,转身又下了崖。
“去哪?”琼华忍不住开口。
苻黛却头也不回,始终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无漆森。”
路上透着一股死气。
这座山背光朝阴,又有万恶崖这种煞地坐镇,每每入夜连鸟啼声都听不见,堪比荒无人烟的坟山。
更别提今晚的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