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只有你能找回殿下的魂灵。”
琼华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喜帖上所写的那条街的。
周遭街道皆被烟火染作暖黄,唯独这一条长街被铺天盖地的红色淹没,灯笼高悬,绸带飘摇,连空气都浮动着爆竹燃尽后的暖香,孩童追逐着打闹,捡起未炸响的炮仗。
她不想扰了鬼见青的大喜之日,指尖暗自掐着定心诀,将翻涌的情绪死死压抑住。
街坊邻里围簇着,笑眯眯接过喜糖,好奇地打听是谁家办喜事。
一顶喜轿在喧天的锣鼓声中缓缓行来,众人纷纷伸长脖子张望,却见那轿前骏马上,竟端坐着一位同样身着嫁衣的女子。
她骑得很慢,很稳。
议论声渐渐响起。
人群跟着喜轿来到一处宅邸前。
他们看见那骑马的女子利落地翻身下马,行至轿前,并未掀开帘子,而是俯身,将轿中人轻轻地打横抱了出来。
“这……怎么也是个女子?!”
“两个女子成亲?”
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
直到一个压低却清晰的声音自人群后方传来:
“喜糖都堵不住你们的嘴么?两个女子又如何?”
议论声戛然而止。
突然的死寂中,有人终于看清,怀中那被抱着的人,红袖下的双手苍白得毫无血色,那双穿着绣花鞋的脚,软软地垂着,轻轻晃动——早已不是活人应有的姿态。
琼华闭上眼。
不远处,上元节的灯火与人声依旧鼎沸,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与此地恍若两个世界。
她跟在鬼见青身后,默然踏入那扇朱漆大门。
一声轻响,门扉合拢,将或诧异或惋惜的目光隔绝在几步之遥的另一端。
琼华跟着来到了大厅内,却在看到正中央摆着的一口棺材时,骤然停住。
那棺材太大了。
大到鬼见青将蘅芜放进去后,还能再躺下一个人。
鬼见青端着一杯酒走到琼华面前。
“我爹娘死得早,我完全不记得她们的模样,自蘅芜死后,你是我唯一一个可以信任,也愿意信任的人。”
琼华手心被自己掐出了血,压抑的情绪在失控的边缘。
她想挽留,想让鬼见青继续活下去。
一初死了,冥萝被玉衡带去了很远的地方游历……苻黛也魂寂了。
她无漆森外的朋友,一个一个都要从她身边离开。
可她不能那么自私。
所以她接过了那杯酒,也没让眼底的泪流下。
她知道,这不叫寻死,而叫殉情。
“蔚瑾,”琼华说,“你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坏的人。”
只是这世间对你太冷太残忍,没有人教会你如何爱,直到遇见蘅芜,你才笨拙地自学着,将那点烫手的暖意捂在心头。
命运让你理解了爱的模样,那将余生所有的爱与温度都只倾注一人,这本就是最完整的归宿。
鬼见青一口饮尽杯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