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此言,未免太过激烈。朕,岂能轻启?”
这番话,表面上是帝王对自身安危的考量,是一种矜持的推拒。
但顾长生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底深处,那一闪而逝的、深可见骨的疲惫与抵触。她不是在权衡,她是在抗拒。抗拒这种将自己摆上祭坛,任人宰割的命运。
晏千秋伏在地上,头也不抬,声音却愈悲切:“正因其凶险,方显其效!陛下,长痛不如短痛!如今业力只是反噬,尚有可为。若等到业力彻底失控,化作业魔,届时,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届时,陛下您……便成了天下的罪人啊!”
最后一句,声色俱厉,字字诛心。
名为劝谏,实为威胁。
站在一旁的内侍总管秦观,脸色早已变得煞白。他看着女帝那毫无血色的嘴唇,心疼得无以复加。他猛地向前一步,尖细的嗓音划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陛下圣体欠安,此事体大,理应从长计议!今日朝会便到此……”
“秦总管!”晏千秋猛地抬头,苍老的眼眸中射出慑人的厉芒,“国之将倾,何来‘从长’可言?!你一介内臣,也敢妄议国策吗?!”
“你……”秦观气得浑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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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顾长生的眼角,瞥见凰曦夜搭在扶手上的指尖,轻轻地蜷缩了一下。
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
却像是一个信号。
他知道,她快撑不住了。那份属于帝王的威严,是她抵御这全世界恶意的最后一道屏障,而现在,这道屏障,也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心中那股被压抑的怒火,轰然窜起。
但他没有动。
因为,凰曦夜动了。
她只是将目光,从晏千秋身上,缓缓移开,落在了他身后的那块巨大的、吞噬光线的镇魂碑上。
她什么也没说。
一个字都没有。
但整个大殿的温度,却仿佛在这一瞬间,骤然下降到了冰点。一股无形的、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恐怖威压,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苏醒前的低鸣,悄然弥漫开来。
所有人都感到了一阵自灵魂的战栗。
就连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晏千秋,也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将头埋得更深。
他们都忘了。
王座之上的这位女帝,不仅仅是“薪柴”。
她更是这个世界有史以来,承载了最深重、最恐怖“原罪业力”的……灭世之源。
她可以为了苍生成为祭品。
同样可以,在成为祭品前,先让苍生陪葬。
“退下。”
凰曦夜终于再次开口,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一股无可违逆的疲惫与决绝。
“……臣,遵旨。”
晏千秋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缓缓起身,深深地看了一眼站在凰曦夜身侧,从头到尾一言不的顾长生。那眼神,复杂无比,既有轻蔑,也有一丝探究。
仿佛在说:一个只能躲在女人身后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