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往前凑了两步,将声音压到最低,几乎贴在李松耳边,把方才跟高礼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从林见山的遗产,到流落在外的女儿林如萱,再到想借“遗孤”之名讨回家产的打算,一字不落,连自己眼底那几分贪婪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没有不爱钱的太监,李松也如此。当即问林冬凌:“他女儿的身份是真的?不会是你为了遗产乱找个人冒充的吧?”
林冬凌听出他话里的意动,连忙道:“不瞒李公公,当年我偷偷瞒下这小姑娘的事,便是为了有一天对付林见山。若不是真女儿
,我又岂敢如此?”
“行,我知道了。”李松点点头,眼中同样充满贪婪:“你们先别急着出面。那小姑娘既然是关键,就先将她控制好,教她些该说的话,不该说的半个字都不能让她漏出去。”
“陛下这边,等明日朝堂上大臣们议过林见山的事,咱们再找机会提‘遗孤’的事。”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别让高公公那边独吞了好处。这事要是成了,咱们长春殿的人得分大头。”
林冬凌心里一喜,连忙应道:“李公公放心,卑职省得。若事成,好处自然您先拿。”
李公公在皇上耳边吹风,高公公对付外面的朝臣,这事就稳了。
两人又低声商谈了几句,林冬凌才躬身退下。
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见长春殿内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李松立刻整理了一下衣袍,快步走了进去——想来是康帝修行结束了。
当晚,康帝看到林见山身亡的奏折,龙颜大怒。第二日早朝,据说康帝在太和殿上发了雷霆之怒,斥责江南官员“办事不力”“纵容匪患”,命令吏部、刑部、户部三位尚书联合彻查江南官场,务必将凶手和背后的势力揪出来。
朝会结束后,康帝回到长春殿的后殿,脸色依旧难看。
李松端着一碗刚炖好的冰糖银耳羹,小心翼翼地递上去,一边帮他顺着气,一边故作唏嘘地说道:“陛下息怒,龙体为重。林大人虽说行事有些张扬,可这两年在江南确实帮陛下筹了不少税银,如今他全家都没了,也是可怜。”
康帝喝了口银耳羹,语气缓和了些,却还是带着几分怒意:“江南那些官员,一个个尸位素餐,若非林见山帮我充实国库,登仙塔如何建得起来?如今他没了,税银收不上来,岂不断了我的登仙之路?”
李松忙道:“像林大人这么尽忠职守的人不多了。可怜他全家遭难,如今只剩个女儿,也不知该如何生活。”
康帝闻言疑惑:“不是说他一双儿女也都死了吗?哪来的女儿?”
李松假意“啊”了一声,像分享八卦似的,亲呢的俯身对康帝道:“陛下不知,说起来也不是秘密。”
见康帝满脸兴趣,李松方道:“其实林大人早年在乡下有个原配妻子,还生了个女儿。后来他考中进士,就休了原配,娶了刘尚书的女儿。据说那原配已经病逝,只剩个女儿流落在外。林大人去江南也没带着她,那小姑娘倒因此捡回一条命。”
康帝很清楚林见山什么品性,休妻另娶是他能做出的事。认同的点点头:“小姑娘虽然命不好,但也算幸运。”
李松连忙趁机道:“陛下仁厚。只是林大人如今没了,他在京里和江南的那些家产,按规矩是不是该留给这个女儿?毕竟她是林大人唯一的骨肉了。”
康帝本想点头,可话到嘴边又顿住,问:“林见山有多少家产?”
李松早知他会有此一问,当即回道:“回陛下,林大人素来清廉,在京里就只有一间三进的宅院,大约还有几亩良田?江南那边……除了盐政使府外,倒没听说他有什么私产,毕竟才过去两年,应该尚未来得及置办。”
康帝听到“只有一间宅院和几亩良田”,神色瞬间淡了下来。
他近几年沉迷修道,建道观、炼仙丹,哪一样都要花大钱。如今还要建登仙塔,国库早就空了。当初派林见山去江南改革盐税,就是为了让他多弄些银子回来。
如今林见山死了,若是有丰厚的家产,说不定还能充作国库。可只有这么点东西,也没什么用。
“既然是林见山仅剩的女儿,那点东西就给她吧。”康帝摆了摆手,语气里满不在意:“你让人盯着点,别让刘家的人欺负她一个小姑娘,也算是全了君臣一场的情分。”
“奴婢遵旨。”李松连忙躬身应道,掩住眼底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