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的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因为她知道,林秀刚才真正想说的是“你就舍得你爹吗?”
安陵容很想说,“我舍得!可真正舍不得爹的,是你啊!”
也很想说,“大不了我寻摸个相对可靠一些,有能耐一些的大人庇佑,用我的调香能力,刺绣技艺,创造利益,进行置换。”
可娘亲能舍得下父亲,会相信她的能力吗?
答案想也知道,娘亲的眼界如这世上大多数女子一样,只能看得见家宅,夫君,儿女。
不相信自己,更不会相信她十岁女儿的能力!
虽然很可悲,但世情确实如此,女子举步维艰,除了嫁人,哪能轻易得到庇护,更别说撑起门户了。
哪怕不见得全然是爱情,也轻易割舍不下。
如果不是重来一世,上辈子的她不也是这样吗?
没有特殊际遇,没有出常人的心性,一般人哪有可能跳出困住自己的樊笼。
不都是苦苦挣扎,蹉跎一生。
哪怕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母,据自己上辈子的观察,不也同样是如此吗?
安陵容呼出一口气,心中暗自有了决断,重新挤出一个乖顺的笑容。
这个时候,她倒是觉得娘亲的眼睛暂时还模糊着也挺好,至少看不见她之前维持不住天真的冷肃神情。
“好嘛好嘛,我是舍不得萧姨娘,就像娘舍不得爹一样。我就知道在娘心里,始终惦记着爹,连容儿都排在后面。”
即便转换话题,安陵容还是忍不住心中酸气。
“怎么会,老爷和容儿在娘心中,都很重要,比娘的命还重要。”
林秀诧异于自家女儿的聪慧,但丝毫不影响她表达真实想法。
安陵容顿了一下,随后便再次紧抱住将自己视若性命的娘亲。
对于娘亲的话,她并不怀疑,也并不难过。
如今娘亲的眼睛还是半“瞎”,虽然刺绣费点功夫,但终究还不算完全失去价值,她那个好父亲还没有绝情到底。
娘亲总归还抱有着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巴望着她的夫君还能回头。
可她那个在娘亲心中“同样重要”的父亲,重利薄情是他的本性,总归会自作自受,一点一点亲自拔除他在娘亲心中的份量!
她确实不忍母亲受这种剜心之苦,但有些苦如果不亲身经历,却是永远不可能触觉醒的契机!
而没有这个契机,即便她说再多,也只是徒劳而已。
母女俩心中各自惆怅,但面上却是重归于好,享受娘俩在一起的温馨。
仿佛从未进行过这一场深刻,关乎未来的谈话,一切只不过是一个得不到父爱的小女孩,泄的一场怨怼而已
“夫人和大小姐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听声响,妾就知道该把粥往哪儿送了。
大小姐饿了吧,快来用些,可别饿坏了。”
正当娘俩温存的时候,萧姨娘端着装了温粥和小菜的托盘进来,打趣了两句,便招呼安陵容过去用餐。
“是呢,快去吧。”
林秀也笑吟吟地附和,松开抱住安陵容的手,轻推一下。
“谢谢姨娘。”
安陵容深深地看了萧姨娘一眼,轻声道谢。
“上一世”,她只知道萧姨娘曾经是娘亲的婢女,后来被父亲要了去,一直对她们娘俩很好。
心中感激,但是又谈不上有多亲厚。
态度也一直不冷不热,有种本应如此,但又确实值得感激的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