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竺,摩揭陀国。时值旱季,烈日无情地炙烤着恒河平原,大地蒸腾着滚滚热浪。风尘仆仆的玄奘法师,僧袍破旧,满面风霜,在一座名为“那烂陀”的古老寺庙前驻足。连日来的艰苦跋涉,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但求取真经、普度众生的宏愿,如同不灭的明灯,支撑着他疲惫的身躯。
寺庙的住持是一位须皆白、德高望重的老僧摩诃衍,他感佩玄奘不远万里、舍身求法的无上虔诚,亲自引领这位大唐高僧参观寺院广博的田产。“法师远来辛苦,此乃我寺僧众衣食所依,亦是修行福田。”
玄奘合十致谢,随住持步入寺庙所属的广阔田垄。眼前景象豁然开朗,与一路行来的荒凉不同。只见大片大片的作物,植株约莫半人高,枝干青绿,叶片掌状。最引人注目的是,植株上盛开着或淡黄、或粉白、或浅紫的杯状花朵,在灼热的阳光下顽强绽放,随风摇曳。更令他惊奇的是,一些花朵凋谢后,结出了青绿色、铃铛状的蒴果,而许多成熟的蒴果已经自然裂开,露出了里面一团团洁白如雪、蓬松柔软、如同云朵般的絮状物!
“阿弥陀佛,”玄奘惊奇地指向那些洁白的絮团,“敢问大师,此为何物?贫僧周游列国,未曾得见如此洁白轻柔之絮。”
“此物名‘劫贝罗’(梵语karpasa,即棉花),”住持摩诃衍微笑着,随手摘下一个裂开的棉铃,轻轻扯出一团洁白蓬松的棉絮,“其絮轻柔异常,保暖之性远胜丝麻。我天竺百姓,纺之成纱,织之成布,名曰‘吉贝布’,乃御寒之上品。亦可用于填充被褥枕囊,温暖舒适。实乃佛陀赐予众生御寒渡冬之宝。”
劫贝罗?吉贝布?洁白轻柔胜丝麻?御寒上品?玄奘脑中如同惊雷炸响!陛下临行前,在太极宫暖阁中殷殷嘱托的话语清晰回响——“玄奘法师,此去天竺,除求取真经外,亦请留意一种名为‘白叠子’之物,其花谢后结铃,铃裂吐白絮,洁白如云,轻柔温暖,可纺纱织布,御寒极佳!若能寻得良种带回,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是它!这必定就是陛下所说的“白叠子”!玄奘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激动与喜悦!他双手合十,对着老住持深深一揖,语气无比恳切:“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住持大师,贫僧万里西行,一为求取三藏真经,解众生迷惑;二亦奉我大唐天子之命,寻访此‘劫贝罗’良种!此物若引入中土,可活万民于凛冬冻馁之苦!恳请大师慈悲为怀,赐予贫僧些许种子,贫僧带回东土,必使此佛门善种,广植大唐,泽被苍生!此无量功德,胜造万千浮屠!”
老住持摩诃衍看着玄奘眼中那纯粹而炽热的悲悯,感受到他对万民福祉的深切关怀,苍老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合十还礼:“善哉!善哉!法师心系苍生,胸怀万民,此乃大慈悲心!老衲岂敢吝惜区区种子?寺中存有上等棉种,法师尽可取之!愿此善种,随法师东归,播撒大唐沃土,温暖黎庶身心!”玄奘珍而重之地将饱满的棉种用油纸仔细包好,与珍贵的贝叶经一同放入贴身的行囊。东归的信念,因这意外的现而更加坚定,步伐也似乎轻快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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