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七年,二月初。
春寒料峭,但颍川郡的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比倒春寒更令人心悸的躁动与不安。
流言如同野火般在城乡之间蔓延——巨鹿人张角,自称“大贤良师”,其弟张宝、张梁,号“地公将军”、“人公将军”,奉事黄老,以符水咒说治病,信徒数十万,遍布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州!传言他们头裹黄巾,即将起事!
颍川,作为连接洛阳与东南腹地的要冲,文华鼎盛之地,亦早已被太平道的阴影所笼罩。
各地坛口活动越频繁,暗流汹涌。
这一日,荀衍正在后山谷地督导“护乡团”演练新掌握的《三才守御阵》。
经过近一个月的严苛训练与《锻神诀》的潜移默化,这一百名青年已然脱胎换骨。
行动间令行禁止,气血旺盛,眼神锐利,三人一组进退有据,隐隐已有精兵气象。
荀衍自身进步更是神。
《浩然正气章》稳步向启智境中阶迈进,文心愈璀璨。
《青帝长生经》更是让他肉身力量、恢复力远同阶文修,体内那股融合了浩然正大与乙木生机的力量,浑厚绵长。
他甚至能初步调动乙木生机,小范围催生草木,或加伤员愈合。
突然,一骑快马如同旋风般冲入谷地,马背上的骑士浑身浴血,背上插着一支箭矢,刚到谷口便力竭坠马!
“警戒!”
荀三厉喝一声,护乡团瞬间变阵,刀出鞘,弓上弦,将荀衍护在中心,动作迅捷无比。
两名士兵迅上前,将那骑士拖到安全处。
荀衍快步上前,一眼认出这是派往阳翟城方向侦查的一名荀家精锐斥候。
“公子黄黄巾”
斥候气息奄奄,抓住荀衍的衣袖,用尽最后力气嘶声道,
“阳翟城外大批黄巾贼聚众造反!围攻县城!人数过万!打着打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旗号还有,还有妖道施法城快守不住了”
话音未落,头一歪,已然气绝。
谷地内一片死寂,唯有风声呼啸。
尽管早有预料,但当叛乱真的以如此猛烈的方式爆在眼前时,那股血腥的冲击力依然让这些新兵们感到窒息和恐惧。
荀衍缓缓站起身,面色沉静如水,但眼底深处却有无穷寒芒在凝聚。
他俯身,轻轻合上斥候未瞑的双眼。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他低声重复了一句,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问过我颍川荀氏了吗?”
他猛地转身,目光扫过一张张或紧张、或愤怒、或苍白的年轻面孔,声音陡然拔高,清越激昂,蕴含着一丝镇定的浩然之气,驱散着众人心中的恐惧:
“弟兄们!乱世已至,妖孽横行!黄巾贼寇,祸乱乡梓,屠戮百姓,围攻郡县!吾等苦练一月,所为何来?岂不正是为了保境安民,诛杀妖邪!”
他拔出腰间父亲所赐的百炼精钢长剑,剑指阳翟方向,声如金石交击:
“贼寇虽众,皆乌合之辈!邪道虽诡,难敌浩然正气!我荀文渊,今日便带尔等前往平乱!让那些乱臣贼子看看,何谓颍川风骨,何谓荀家儿郎!”
“护乡团!听令!”
“在!”百人齐吼,胸中热血被瞬间点燃,恐惧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
“目标,阳翟城外黄巾贼!疾行军!出!”
没有多余的动员,唯有最简单的命令。
百人队伍如同紧绷的弓弦猛地松开,在荀衍和荀三的带领下,冲出山谷,向着烽火连天的阳翟城方向疾奔而去!
阳翟城外,已是一片人间地狱。
数以万计头裹黄巾的乱民,如同疯狂的蚁群,嚎叫着冲击着并不算高大的城墙。
他们大多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手持锄头、木棍、菜刀等简陋武器,眼神狂热而麻木。
其中混杂着不少身材魁梧、面露凶悍、手持利刃的核心教徒,以及十几个身穿黄色道袍、手持符幡、口中念念有词,不断挥洒出暗淡邪光削弱守军士气、甚至偶尔唤出模糊鬼影扑上城头的太平道妖道!
城墙之上,阳翟县令面如土色,守城郡兵伤亡惨重,箭矢滚木礌石即将告罄。
百姓哭喊声、厮杀声、妖道念咒声、乱民的嚎叫声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
“顶住!给本官顶住!援军援军很快就到!”
县令的声音嘶哑,却充满了绝望。他知道,不会有援军了,郡治都被围攻,各地自顾不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