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感到不明白,为何他总在不需要言明的事上打破砂锅问到底。
静默一瞬後,她还是微不可闻地开了口:“所以,该睡觉了。”
萧昀祈手上动作停顿,侧头看了眼外面天色。
他收了手:“嗯,你是该睡觉了。”
还不待薛知盈为此升起紧张,萧昀祈随之起了身,阔步远离了床榻。
屏风後人影晃动。
薛知盈顿时不解,孤零零地跪坐在原地,直到看见萧昀祈已换下寝衣一边穿外袍一边从屏风後走出来。
她心里一慌,忍不住问:“你要去哪?”
萧昀祈正低头整理腰带:“晨起办公。”
“晨丶晨起……?”
薛知盈也似他刚才那样转头看了眼窗外。
屋内烛光令天色难以辨清,依稀可见还不到天亮之时,但也有可能快要天亮了。
她张了张嘴,想再度追问,又怕他不答。
但这时,萧昀祈擡头唤她:“过来。”
薛知盈慢吞吞地动身,有些不舍离开他的床榻,怕待会再上不去了。
不过她还是下床穿上绣鞋,挪着步子走了过去。
正当她走到跟前停下,萧昀祈束紧了那条镶玉的黑色皮革,将他劲窄的腰线勾勒明显,莫名的吸人视线。
头顶传来男人听不出情绪的沉声:“你在看哪里?”
薛知盈蓦然擡头,抿着唇不答话。
萧昀祈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难得没有追问,转而道:“会梳头吗?”
薛知盈微微一愣:“会的。”
“跟过来。”
萧昀祈迈步朝一旁走去,身後传来脚跟脚的轻微脚步声。
当他在铜镜前落座後,镜中出现了少女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还以为他没看见,酝酿之後,壮着胆子事先声明:“你答应的不是让我做丫鬟。”
话落,不等萧昀祈有所反应,她迅速拿起桌上的玳瑁梳动手梳理起来。
萧昀祈身边从没有过近身伺候的丫鬟,也更无女子伺候过他梳发。
不必薛知盈多次声明,他并没打算将她当做丫鬟,他也并不需要一个总想着爬床的丫鬟。
此时静心来想,刚才就这麽答应了她的确有些草率。
想起她气势汹汹前来爬床,但不过吻她片刻就软得直不起身,他在心里不由嗤笑,就这样还打算对他霸王硬上弓,真躺平了给她绑着强上,她都不定上得明白。
萧昀祈眸光暗了暗,垂眸一瞬,轻拂了下身前衣摆。
薛知盈梳头的动作很熟练,很快便将萧昀祈一头乌发高束,梳得一丝不茍。
萧昀祈随手点了下一旁的玉冠示意她替他戴上。
他问:“之前学过为男子梳发?”
薛知盈动作一顿,沉默了一会才敛目道:“是,之前二夫人专程派人来教过一段时间。”
以及她不敢说的,曾做梦梦到过的那些,也都是在徐氏严格命令她学习诸多画册和文字後才会生出的画面。
其实寻常女子也会在出嫁前为往後夫妻间的闺房之乐进行这样的学习。
可徐氏的安排却是为了让她往後能伺候权贵。
萧昀祈那麽聪明,应该一下就能从这个回答中明白其中深意吧。
想到这,薛知盈心情低落下来,为他戴冠的动作也变得缓慢。
但最终仍是熟练地替他稳稳戴上。
萧昀祈端详一瞬,就此起了身。
才刚迈步要走,衣角传来轻微拉拽的力道。
他转头垂眸看去,袖口上紧攥着两只莹白的手指。
薛知盈上前一步,身姿几乎要贴上他的手臂,但实际却是并无触碰。
她低着头,小声地道:“往後,我只给你一人梳。”
就因低着头,她忘记去看萧昀祈那一瞬脸上是怎样的神情。
直到他沉默无言地离开了屋中,她才後知後觉擡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