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欲燃打了一个小时游戏,没人给他安排工作,也没人管他,他无聊地摘下耳机,把新接的编程的单子做完邮件发给顾客,忙完後问右边的人:“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吗?”
“暂时没什麽事。”
江欲燃又问左边:“你呢?”
“没。”
他转动脖子,对面的刘洗挂了电话,看到他这幅悠闲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十九楼行政部办公室电脑有问题,新来的你去看看。”
江欲燃起身,刘洗以为他又想和自己吵,靠在椅子上气势十足,像只蓄势待发的战斗鸡。江欲燃看了眼时间,嗯了一声就上楼去了。
刘洗有些意外:“这麽好说话?会吗就去?刚刚你还没说清楚,你到底知不知道这小子什麽来头?”
“李秘书带来的,你说呢。”
“走後门的绣花枕头,有什麽了不起,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
*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
沈靳以为是李连一,没想到会是江欲燃,掀开眼皮看了眼,冷声问:“你怎麽来了?”
”哥哥,”江欲燃没事人一样走进来,”快中午了我给你带了午餐,忙完了吗?”
沈靳不知道他又在打什麽主意,他对江欲燃一直都是纵容的,偶尔的刻薄也不过是从小到大为了不被人欺负的习惯使然,况且这些年来他们的相处模式一直如此。
沈靳这人在工作上对于风向的把握有些敏锐的直觉,大浪淘金,凭借这点优势的他吃尽时代的红利,眼光独到嗅觉灵敏,如今的他无疑算得上一个非常成功的商人。
于他而言生活仿佛只是他人生的极少一部分,闲暇时间都被工作填满,没有家庭的牵绊,没有感情的束缚,就这麽一个人,无所谓的活着。
也就只有在和江欲燃有关的事情上能让这个以赚钱为乐的大老板停下脚步多看两眼。其实仔细回想,沈靳这一生为数不多的羁绊几乎也都来源于江欲燃,他没有想过未来的自己身上会发生一些什麽,成家立业娶妻生子的世俗规则在他这里就如同浮云一般,看得见摸不着。
这些年沈靳遇到过很多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年轻靓丽的,成熟妩媚的,优雅自信的,清丽婉约的,但他从来没有为谁多停留过一秒,一个人挺好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无人管束,逍遥自在。他对人生未来的规划大概只有在事业上的风生水起这一方面可以阐述一二了。
从前兄弟之间没说过的重话没打过的架这几天做了个遍,其实如果是别的任何人和沈靳发生这样的争执他第二天都可以装作什麽事情都没有发生,摸爬滚打这麽多年,从前锋芒毕露的少年早就学会了喜怒藏于心间,不动声色地维持着表面的和平,譬如和刘立。
但偏偏是江欲燃,偏偏是他从来没有这个他从来没有掩藏过自己的情绪毫无保留相信的人。
他到嘴边的话在扫了眼江欲燃颜色斑斓的脸後转了个弯:“上午干了些什麽?”
江欲燃把饭盒打开推到沈靳面前,自顾自坐到沈靳对面:“修电脑。”
“没别的了?”
“打游戏,写代码。”江欲燃说。
没有得到意料中的训斥,已经被骂皮实的江欲燃得寸进尺撑着办公桌倾身凑到沈靳面前:“哥哥,你到底想问什麽?”
近在咫尺的脸上带着这个年纪的年轻人特有的鲜活无畏。
“江欲燃。”沈靳出声警告。
“到!”江欲燃死猪不怕开水烫,“哥哥,要是你没什麽想问的就吃饭吧,我一大早专门起来做的,都没睡多久。”
沈靳想不通江欲燃的脑回路,他知道自己昨天那些话有多难听,正常人被他这麽又打又骂的不记恨才怪,这才过去几个小时,昨晚上哭着让他别说了的人现在又这副欠教训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似乎昨天的经历对他来说不过是不痛不痒的一样。
口头和拳头教训已经解决不了他们之间的问题,想要让江欲燃改邪归正的想法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沈靳觉得之前想的慢慢引导的想法已经没用了,他该给江欲燃下一剂猛药。
一顿饭吃的各怀心思,但至少经过昨晚的争吵後短时间内沈靳不想再跟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江欲燃谈论那个话题,不想费劲做那些无用功。
江欲燃赖在沈靳办公室到午休後才出来,出门的时候外面的人已经陆陆续续起来开始下午的工作了,看到一个陌生的面孔从老板办公室出来,都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尤其是看到江欲燃那张和刘立一样色彩丰富的脸後,议论声更大了。
对于那些若有若无的打量江欲燃浑不在意,一心盘算着自己的人生大事,左右现在已经摊牌,他的心思他哥都知道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沈靳还能怎麽样他。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他哥接受这个既定事实并且接受他。但他哥是什麽人江欲燃最清楚,如果不是在意的人压根都懒得和别人多一句话,话说的难听,拳头下的狠,那都只是因为太在意了而已。
这麽多年,除了他江欲燃没在他哥身边看到过任何一个对他有企图的人成功留下来过,沈靳这个人心理防线重,轻易不会给人靠近自己的机会,这也就意味着他有更大的机率成功。江欲燃承认他确实有些有恃无恐,仗着沈靳对自己的纵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底线,因为他知道无论他做什麽沈靳都不会不管他,无论他做什麽沈靳最後都会原谅他。沈靳就是这样的人,对敌人狠,对自己狠,唯独对他一再退让,他的自信都是他哥惯出来的。
江欲燃想起几年前他看到的一则报道,曾经在南城名声不小的昌隆破産清算,欠下巨额债务,厂长年跃飞跳楼自尽。他什麽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这个到底和沈靳有没有关系,但潜意识已经告诉了他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