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那我们就发车!”医护人员朝着驾驶座说了一声,准备关上後面的门。即将合上之际,一只手忽然扒住了车门。车门复又打开,钟应吾如游鱼一样窜了进来。
因为是最後一辆救护车,车内加上医护人员也只有寥寥数人。
见到钟应吾,顾肖有些怔愣。
“你……受伤了吗?”
钟应吾没回答,顺手关上车门,跟医护人员和司机说:“这下真的没人了。发车吧,去医院。”
等车开始起步,钟应吾才来到顾肖的身边一屁股坐下,面色不虞地看着他,“你刚刚为什麽躲我?”
此言一出,车上所有人——包括司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我没有躲你。”
“你撒谎!你在天台上看到我了是不是?为什麽不过来找我,转身就跑了?”钟应吾死死拉住顾肖的手,皱着眉,“你受伤了知不知道?怎麽还到处乱跑,知道我找了多少地方才找到你吗?”
顾肖沉沉地看着他:“你找我干什麽?我听说赵……老师也受伤了,现在她才是最需要你陪伴的人吧?”
“我陪她干什麽?”钟应吾反而疑惑地看着顾肖,“她受伤需要人陪,关我什麽事啊?”
“你……”
钟应吾烦躁地揉搓着自己的发茬:“都分手多久了,我跟她之间早没关系了……还陪着干什麽,白白遭人闲话。”
“她受伤了,还是一个人,身边无依无靠。作为男性,你该……”
“可是你也受伤了啊。”钟应吾理所当然地说,“这和男女又有什麽关系?她的伤我看过了,只是皮外伤,再加上受了点惊吓,只要注意点不感染就行。但你这个不一样,内伤更恐怖……”说着,他就要上手来扯顾肖的衣服,“我下午看你肚子上还有淤青呢,现在怎麽样,还疼不疼……?”
一群医护人员还围在旁边吃瓜呢,顾肖臊得耳根子都红了,瞪着眼睛往後躲。好不容易才躲开,他咬着牙,看着钟应吾,半天说不出话来:“你……”
“行了你别说这麽多了,先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身体里的器官也都要好好检查,看看到底有没有内出血什麽的……”
他的一言一行实在是太坦然了,甚至让顾肖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钟应吾。”顾肖忽然打断他,“你说你和赵老师之间没有任何关系,那我们呢?”
“……嗯?”
“我们又是什麽关系。”顾肖看着他,“你又为什麽要坚持陪着我?”
这一针见血的问题让钟应吾语塞,他呆呆地看着顾肖,半天没反应过来:“你说我们的关系?……”
可以脱口而出的:同事?室友?哪个词都显得苍白无力。还是……其他的?
怎麽一个都说不出来?
“明明我自己也可以照顾好自己的,你又为什麽偏偏要跟过来陪着我?”顾肖又进了一步。
“我,我……”
几个医务人员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钟应吾急得说不出话来,顾肖却笑了:“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你别紧张,我没那个意思”
没“那个意思”?
那个意思又是哪个意思?
这简单的“玩笑”让钟应吾心乱如麻。他稀里糊涂地跟到医院,又浑浑噩噩地陪顾肖做完所有检查,直到夜色已深才把检查出胃部少量出血的人送进病房。
顾肖躺在病床上,望向傻站在床头的钟应吾。
“回去吧,钟应吾。”他说,“今天折腾了一整天了,你不累吗?”
钟应吾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一激灵。
“我……”
“你怎麽了?”
“我不可以留下来吗?”
“留下来?”
“嗯。”
“这里没有多馀的陪护床。”
“哦,我在椅子上睡也是一样的,反正以前晚上出任务的时候条件再艰苦我也没问题……”
顾肖看着钟应吾抓耳挠腮找借口的样子,心头忽然泛起了一种别样的悸动——一种全然陌生,又隐隐熟悉的感觉。
“算了。”顾肖妥协了,身体往床里边挪了挪,“你上来睡吧,反正床不算小,我们挤一挤。”
“啊?”
“怎麽,你嫌弃和我睡一床吗?”
“怎丶怎麽可能!”
钟应吾轻手轻脚躺在了病床上,他和顾肖手臂挨着手臂,紧紧贴在一起。他无端感到紧张,直挺挺地躺着,动都没敢动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麽紧张,或许是因为对方是一个伤员,或许是因为对方居然为他着想,愿意给他一半床睡个好觉……
或许是因为,顾肖真的是一个还不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