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得像江兆天,江天衍长得像海清;他是人人除之而後快的大走私犯,江天衍是警局前途光明的天才狙击手。
“收手吧。这次不比以往,如果我抓住你,一定会击毙你。”江天衍站在五步之外说。
江海延闻言忍不住笑了:“你光芒万丈去做你的警察,我茍且偷生子承父业,这是我们生来的命运。如果你是我,你怎能收手——弟弟?”
他看到江天衍的眉头皱了起来,也知道自己不该说那麽多,是命运推着他们走向截然不同的道路,他不该过多迁怒于眼前的“弟弟”。
“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哥哥就好。”他说。
然而江天衍却塞给了他一只玉镯:“这是妈留给你的,你收好。”并且在之後匆匆说,“我会帮你……至少帮你不被警方抓到,你低调一点。”
多讽刺啊,明明是异卵双胞胎,身份却天差地别。仿佛命中注定一样,一家人注定自相残杀。
江海延摩挲着那只玉镯,温润得好像母亲的抚摸,但他只觉得心中充满了悲凉。
他不服!不服!!!命运为什麽这麽作弄他?难道就因为他和江天衍是双胞胎?!
“这个破镯子!我不要了!”
“海清就留下这个破镯子给我,但她把所有都给了江天衍!你要我怎麽服气?我可以把这个镯子给他啊,他能不能把人生还给我?”
有好几次他想干脆摔碎那只镯子,可真正擡起手来,却沉重到根本无法下手。
“江天衍告诉我,老爹死後没几年,我妈也去了。他还劝我离开黑道,我们都不想重复当年的悲剧。”江海延叹了口气,“只是我是老家夥的儿子,就注定这一生都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没有我选择的权利……但我不会给江天衍击毙我的机会,如果我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他,他会受不了的。”
“所以你现在还想怎麽做?杀了我,然後将功抵过?”唐继虎摁灭烟头,歪头看着江海延。“那群小弟,加上我,足够给你减刑了。”
江海延张了张嘴:“我没有……”
“你知道的,只要你点个头,我绝不会说一个‘不’字。”唐继虎轻声说。
“我没有……没有这种想法。”江海延偏过头去,“我已经不再奢求洗白自己的身份了,我是有罪之人。”
或许罪行就是欲望的别名,亦或者是疾病的症状。
“我们无药可救了,阿虎。”
天光乍破,地平线的尽头逐渐出现了一支车队,警灯闪烁,离他们越来越近丶越来越近,代表他们的方位已经暴露。
“或许,还有救。”唐继虎收回视线,问,“你昨晚许了什麽愿望,可以告诉我吗?”
江海延摇头,但下一秒,唐继虎伸手制止了他开口。
“——我已经知道了。”他说。
江海延忽然明白了什麽,他猛地退後一步,但唐继虎动作更快。他按住江海延的腰,手脚利落地夺过江海延的枪。
江海延挣扎起来,却始终因为体型和力量的悬殊而无法挣脱。
“阿虎!你别做傻事!”江海延彻底慌了,他手上青筋暴起,但对上唐继虎的大手,仿如蚍蜉撼树。他绝望地摇头,眼里逐渐涌上泪。“妈不要我,爸也走了……阿虎,你别丢下我……”
“警察问起来,你就说,是我一直在逼迫你。”唐继虎冷静地交代,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好像在交代後事一般,“早年‘北城十三太保’是我杀的,走私路径是我安排的,从沿海市跑来的小孩是我处理的,梁生是我杀的,陈英是我弄废的……一切的一切都和你没有关系,你不要承认就好。”
唐继虎深深地望着江海延:“活下去,就当是替我。”
江海延崩溃地尖叫起来:“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和我无关?!”
“我说和你无关就是和你无关!”这是唐继虎这辈子第一次朝江海延大吼,江海延瞪着眼睛看他,似是被吼懵了。
警察破门的前一秒,唐继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那把枪放在江海延手中,用力攥住那只手对准了自己的胸口。
“选择扔掉过去,就一次性扔干净,什麽都不要留……”包括我。
“镯子,一定要戴好。”唐继虎摩挲了一下江海延的手腕,千叮咛万嘱咐,却怎麽都不够。
他轻声说:“你的愿望,我一定会为你实现,这是我们小时候约定好的……”
我唐继虎要为江海延实现所有愿望。
——砰!
门开,枪响,唐继虎的身体直勾勾地向後倒了下去。
警察们冲了进来,无数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屋子里。
“不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