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信。”
想要说明自己想法的顾肖十分固执,他执意要证明傅礼笙的完美,几乎是耍赖一样地追问:“傅礼笙,如果以後……我是说如果啊,假如有一天我陷入了危险,你会来救我吗?”
“我会。”
“如果很难呢,或者需要你付出代价呢?”
“我会。”傅礼笙注视着他,缓慢而坚定地许下诺言,“我会不计任何代价丶任何後果,义无反顾地救你于水火。”
顿了顿,他一字一句地补充说:
“——我发誓。”
……
所以或许你说的没错吧,顾肖?人性虽不完美,却也因此而鲜活丶而温热。
雨还在下,傅礼笙从警局出来,“嘭”地撑开伞。
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傅礼笙在雨幕中前行,皮鞋踩进雨中,溅起水花。在这样的嘈杂中,他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有人在跟踪他。
“该来的总会来……”傅礼笙用手松了松衣领,吐出一口浊气。
他故意朝着人少的地方走去,等走到暗巷的时候,他听到脚步声在身後逐渐清晰丶急促。
他停了下来。
“傅礼笙……”
压低的嗓音自背後响起。
——杀了他!
罪恶的玫瑰已经生长,刺人的荆棘攀上胸腔。带着兜帽的男人低喝一声,朝着傅礼笙冲去。
傅礼笙转过身。
寒光迎面袭来,他没有躲。
利器没入身体的瞬间并不疼,只是一种灼热的穿透感,随後才是剧痛蔓延。傅礼笙踉跄一步,被人用力揽住。
冲天的血光喷洒在雨中,混着雨水溅落在潮湿的地面,像诡艳的花骤然绽开,又迅速凋零。
傅礼笙失去力气向下滑去,却被对方稳稳接住。从远处看,仿佛只是其中一人没能站稳,另一人出手搀扶了一下。
由于无人支撑,伞也掉落在地,老天泼水一般将二人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彻。
顾肖一言不发,迅速将他带离现场,巷子重归寂静,只剩雨声淅沥。
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没过多久,小唐举着透明的伞气喘吁吁跑进巷子。
他是追着傅礼笙离开的方向来的——刚才对话中那点说不出的异样感让他放心不下。他喘着气,锐利的目光四下搜寻。
可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一把黑伞和一部屏幕碎裂的手机静静躺在水洼中。
傅礼笙被扔进车後座,意识模糊间,只觉得一路颠簸。
再次被拉出来时,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栋荒废的烂尾楼。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雨水的味道。
从始至终,傅礼笙不曾挣扎过。
他被推靠在墙边,尘土染脏了他的衣服,他浑不在意,只是擡起头望向眼前的人。
逆着光源,顾肖的轮廓模糊,傅礼笙眯起眼,还是看不清对方的五官。可深处的记忆又自动帮他修补了全部的细节:
顾肖很白,长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眼尾微微下垂。他的鼻子在嗅闻的时候会皱起来,他以前说过顾肖在那个时候“像只小猪”……还有,顾肖大概自己都不知道,在他的耳後有一颗小痣——据说耳後有痣的人往往固执敏感,顾肖就是。
“我就猜到,你一定会来找我。”傅礼笙吃力地说道,失血让他的脸色显出不正常的苍白,声音也因寒冷而发抖。
“没错,是我。”顾肖面无表情,“我只是没想到,你会为这件事专门跑一趟美国。”他蹲下来,用食指挑起傅礼笙的下巴,凝视对方迷离的双眼,问:“这次去见了谁?让我猜猜……是威廉姆斯?”
傅礼笙动了动嘴唇,无力地回望。
顾肖了然:“看来是了,不过很可惜。”他耸耸肩,“所有人都会出卖我,只有他不会……傅礼笙,百密一疏,这次是你失算了。”
顾肖松开手,傅礼笙的头一歪,撞上墙壁,闷痛让他短暂地清醒。
“威廉姆斯的确什麽都没说……但我已经猜到了大概。”傅礼笙喘了口气,轻声问,“顾肖,你恨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