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肖抱着膝盖,冷不丁地开口:“要听歌吗?”
“听歌?哦,我亲爱的肖,你不要和老头子我开玩笑。我很久没有听过歌了。”
顾肖笑了笑,轻轻哼唱起来: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麽……”
“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麽……”
“擦干泪,不要问,为什麽……”
……
在看到豪威尔教授的尸体时,顾肖终于崩溃了。那一瞬间,他多希望能有个人来救他。
——救救我。
他渴望傅礼笙来救他。
豪威尔曾冷漠地告诉顾肖:“你不想改变也没关系,反正这个社会自然而然会教你做人。我的肖,聪明的人早已学会戴起面具,而愚人才会仍然坦露真心。”
他被美国警察抓捕归案,双手被手铐铐在身前,周围的人忌惮他丶豪威尔的利益共同体们唾弃他,所有人都盼望他能被立刻判处死刑。
顾肖被推搡着往前走,整个人像是生了锈的机器。
“我不想干净吗?我太想干净了。”顾肖喃喃道,“我做了这麽多的努力,难道还不够吗?那些过去——那些黑暗的过去如影随形,难道是我做错了吗?!”
“还是说我就应该认命?”
“我没有杀人,不,我没有杀人……”
他拢起水狠狠拍在脸上,擡头时,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双目赤红,整个人透着魔怔的疯癫。
“我没有杀人。”只有在午夜梦回时,他才敢无数次地告诉自己真相,试图以此来麻痹自己。
——要这样认命吗?!
不!绝不!
“我绝不认命!”他喃喃道。也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这世道宣战。
我要活,我要活下去!我还年轻!我还有机会!
警局里,抓捕他的警察威廉姆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问:“顾肖?……经过调查,我们发现当天你有合理的不在场证明。现在,你还要认罪吗?”
他原以为顾肖会像之前一样,一口咬定人是他杀的。
可是让威廉姆斯万万没想到,这一次,顾肖擡起了脑袋,露出自己的全部锋芒。
“我不认罪。”顾肖斩钉截铁道,“豪威尔不是我杀的——不是我,也不是我的另一个人格。我是无辜的!”
——啪。
档案夹掉在了桌子上,威廉姆斯直愣愣地看着顾肖,彻底傻眼了。
顾肖擡起头,他脸上肌肉抽动,忽然笑了一下。
“警官,我没有要补充的了。”顾肖笑着说,“就是这样。其实,我没有杀害我的教授豪威尔。”
“案发的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麽,我全程都不知情。”
“就是这样。”
顾肖在联邦法院接受了最後一次审判,十二人的陪审团在最後一刻,一致——
“认为被告顾肖无罪。”
“被告人顾肖,还有什麽要说的吗?”
顾肖舔了舔龟裂的唇,嘴角扬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没有了。”他说,“我没有什麽要说的。”
从法院出来的那一天,也是那年初雪降临。威廉姆斯颇为可惜道:“发生了这样的事,你的学业算是毁了,不会毕不了业吧?”
“不,”顾肖一口否定,“我会毕业的。”
回到学校後,顾肖将豪威尔的全部丑闻曝光,拿回了本该属于他们全组的研究成果。
没有豪威尔,他们组不过是少一些人脉,没什麽大不了的。在那一年,他们就《Agency-PositedPersonalitySplitting:AicalStudyoonomicDestruoftheSelfasanAdaptiveStrategyandItsCorrelationwith"Ego-Suicide"》(《代理型人格分裂:作为一种适应性应对策略的自我解构及其与“人格自杀”的临床关联研究》)联合发布了举世震惊的研究成果。
最终,在那一年的毕业季,豪威尔门下的所有学生——包括顾肖在内,全部顺利毕业。
……
“是你杀了豪威尔吗?”遥远的声音传来。
——是我吗?我杀了豪威尔?
“不是我。”他听到他这麽说,“当时是我的另一个人格在控制身体,我并不知情。等我接管身体的时候,豪威尔的葬礼都已经办完了。”
豪威尔?……嗯,豪威尔。
——那麽,他真的杀了豪威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