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酝点了点手机,“妈,祁笠醒了。”然後转身走回了沙发。
祁笠侧倚着床头,想闭着眼不去看何酝。但是他伤的是左肩胛骨,只能仗着右肩胛骨撑着床头。此时他又急又心慌,眼睛哪能说闭就闭,这就不得不把何酝这个人放进眼里了。
他咬了咬牙,擡手扯了扯被褥,愤愤地罩住了整颗脑袋,再也不想去看何酝。
……
三个星期很快过去了,期间来了许多人探望祁笠。祁去病见到祁笠的那刻,直接扑祁笠身上哭哭唧唧了一个多小时;祁笠还在输着点滴,安眠的药物使得他眼皮塌拉着,他恨不得再挨一枪,虽然灼痛但能使人亢奋不至于想睡觉。
祁笠顶着困意连哄带骗地安慰着自己的弟弟,好歹哄过去了。
上午哄过了祁去病,傍晚时,一睁眼又看见了滚着泪的花脸了。
“祁……祁教授,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孟希擡手擦去了眼泪。
“祁教授,我……对不起……”章若云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他们还是没放过你,啊——!”哭着哭着,突然打了个嗝,“祁……教授,对不起……对不起……”
祁笠闭上眼,过了三秒又睁开了。哭声依旧贯穿着他的耳膜,而他依旧看到了两张哭花的脸。
祁笠扫了一圈,何酝照旧坐在沙发上若无其事丶假模假式地翻着书页,还是那本白色书皮,上面写着‘骨科手术学’。
祁笠再次看向哭源,低沉了一声,“别哭了!”
章若云丶孟希立即闭上了嘴,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擦了擦眼泪。
一旁的李星舟的脸快抽成癫疯了,强忍了半天憋笑,“祁……教授,院长派我来通知你,出院後赶紧去把落下的课程补全了。”
杨远睁着刚毅的眼神补充了一句,“学弟学妹联名上书闹到了校长室。要求校长延长他们的毕业,祁教授什麽时候恢复上课他们什麽时候去教室。”
杨远的话音刚落,俞忱赶鸭子上架似的加了一句,“祁教授,我有一个实验数据出了个非常大的问题,其他老师都看不出问题所在……”
“行了!你们赶紧回去。”祁笠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祁教授,听医生说,你还有三个多星期就能出院了。三周後,我们科研楼见啊。”李星舟摸了摸鼻子,冲着祁笠笑了笑。
祁笠无奈地点了点头。
“祁教授,我们走了。早日康复!”
几人转身就要走出病房,却被祁笠叫住了,“把你们的水果带走!”
哄一声,几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了。
“何酝!”祁笠瞪着虎眼低吼了一声,“你还干了什麽!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把我弄到华山医院,不单单是医术的问题,你就是为了困住我,是不是!”
祁笠冷笑了一声,“同事?亲戚?朋友?你们城西支队的人就算了。江东总队的人我认识的有超过五个吗?”
“你打着探病的名义,不就是想困住我吗!”
“早上睁眼一张脸,下午睁眼一张脸,晚上睡觉前还能看到一张脸,你就不怕我看上他们吗!”
“不怕。”何酝擡手轻轻翻过一页密密麻麻还带有人体彩色解剖图的纸张。
祁笠看着何酝不紧不慢丶泰然自若地翻过一页纸,细脖粗了一大圈,怒吼声震得沙发都抖了一下,“你看什麽看,你看得懂吗!你是医生吗!”
何酝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看得懂。”
“你!”
何酝不回答还好,一回答,祁笠气得脖子又粗了一圈。擡手扯过被褥又一次遮住了整颗脑袋,祁笠就以遮脑的方式熬过了整整三个星期。
後来,不仅江东总队的人挨个来华山医院溜了一圈,还有其他城区的支队也趁着空闲来医院溜达了一圈。当然了,还有普海大学的学生也挤进了华山医院。
何酝不知道使了什麽法子,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全都争着排队来华山医院探望病床上的祁笠。一天只来三人,是因为祁笠一天只转醒三次。
也正如此,何酝从中作怪,祁笠根本无暇思考邢玖的事,越是如此祁笠越不想搭理何酝,一直冷落何酝。
这天一大早,何酝推着祁笠做完了一整套检查之後,又回了病房,吃过杜女士煲的汤。
一名护士空着手进了病房,笑嘻嘻地喊了一声“祁教授,从今天开始不用再打点滴了,改成吃药了。”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小包拇指大小的纸袋,“这是早上的药量。”
祁笠哦了一声,伸手接过药物连看也没看,微微上扬下颌,哗一声,数颗药丸落进了口腔中,扯过被褥继续睡去了。
五分钟不到,祁笠听到一声开门的吱呀响。
“何酝,我联系上了那位骨科医生。”夏立走了进来,看了一眼病房,“祁教授已经睡着了,你跟我去趟办公室?”
坐在沙发上的何酝点了点头,俩人一先一後走出了病房。
祁笠听见关门的声音,当即掀开了被褥,看了一眼吐在手心上的药丸,起身进了洗漱间将药丸冲进了马桶。
跑回病床,来不及换衣,直接从枕头下摸出他的新手机,看了一眼弹出的消息,戴上口罩出了病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