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卓空咽一口,擡手扶了扶自己的官帽。
他被许多人骂过蠢笨,本身也确实没太多心眼子。以前在乾清宫侍奉也就被指派着做点粗活,现在到了这个位置,他得学会察言观色,随时体察主子的心意配合主子的行动,到了他实在看不懂的环节,就只能指望着小妹。
小妹怎麽做,他便怎麽做。
因此他也没动声色,也缀在了应天棋侧後。
虽没什麽大用,但总不至于添麻烦坏了计划就是了。
长阳宫确实离御花园不远,没走多久便到了。
在外人看来,应天棋与出连昭正以一种十分亲密的姿势贴在一起,底下人自然不敢私自窥探,只安安分分地低着头当自己的差。
谁都没发现二人间还横着一把刀。
应天棋就那样被出连昭带进了寝殿。
刚一跨进寝殿的门槛,应天棋便被出连昭猛推一把,人一时不防,朝前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下一秒又被人一把拽住衣料,像个破布袋子一样,被丢去了室内的檀木椅上。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出连昭寝殿内的温度似乎要比室外阴冷很多。
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刚摔到椅子里丶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就见面前什麽人朝他一扬手,心里一哆嗦,所以立刻通体生寒。
“紫芸。”
朝应天棋挥起的刀尖在他眼前不到一寸的位置堪堪停住。
紧闭门窗的寝殿光线昏暗,适应片刻,应天棋擡眼,才看清朝自己挥刀的人长着一张与蓝苏极其相似的脸。
蓝苏,紫芸。
果真是一对姐妹。
紫芸被出连昭喝住,虽止了动作,却也极不甘心。
她咬着牙,狠狠剜了应天棋一眼,转刀从正手为反手,站到了应天棋身後,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一手持着匕首架在他颈侧。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白小卓与白小荷也没能幸免。
兄妹二人被另外两个近身侍女制住,被扣在角落动弹不得。
“这便是爱妃的待君之道吗?”
应天棋早知得有这麽一遭,因此此刻还算从容。
听见这话,出连昭斜睨了他一眼,低头点起一根烛火,才在烛光映衬下嗤笑一声:
“君?我南域,从不奉君王。”
此时的出连昭早已褪去了先前柔弱可怜的僞装,不过她原本就该是这样的,色彩浓烈,明艳张扬。
应天棋擡眸看着她,突然轻轻扬起唇角:
“你恨我?”
这问的当是一句废话。
“我不该恨吗?”
出连昭的眸子里跃动着凛冽的微光,嗓音微沉:
“少摆出这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应弈,你以为我是在和你玩闹吗?摆清楚你自己的位置,如今刀在我手里,你生死与否只是我一句话的事。若不想以太过难堪的方式死去,你该像一只狗,跪在我脚下,痛哭流涕地求我,饶你一条性命才是。”
“哦?”
应天棋却不如她所愿。
他甚至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靠在椅背上,微微扬起下巴,将脖颈更彻底地暴露在紫芸的刀刃下。
他稍稍眯起眼睛:
“那你觉得,若非我有意,你出连昭有机会站在我面前,有机会拿刀抵着我的脖子同我说这番话吗?
“未免有些天真了,娜姬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