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颐帮助逃兵僞装成僧人模样安顿在觉月寺,庾让说楚颐的陶瓷作坊建在觉月寺,祖母出事也发生在觉月寺……
那夜,楚颐在听见蔡樽抓拿了几个僧人後,便神色慌张地求自己带他去觉月寺,去到就发现祖母出了事。
贺君旭忽然脸色一变,串联了这种种蹊跷,豁然有一个可怕的猜测在他心头涌起。
“白鹤,你在此替我守着烛火,我去看看楚颐。”
匆匆留下一句话,他便冷着脸大步走向遗珠苑。
楚颐自从那夜看着贺太夫人离世後,立即又牵动了旧疾晕死过去,贺君旭想他是情之所钟,哀思过度才伤了身体,忙请如今已升了太医院院使的兄弟袁壶来救治他。
可如今想来,这哀思除了对祖母的情,会不会还有一丝的愧疚?
如果因为他在觉月寺的那些勾当,祖母才……
遗珠苑凛冽的过堂风打在他身上,贺君旭的手竟然不自觉地微颤起来。
“君哥,你可来了!”
贺君旭一踏入遗珠苑,正巧遇到从楚颐房里出来的太医袁壶。近日庆元帝也感染了风寒,袁壶白天在太医院忙得团团转,下了值又要摸黑来为楚颐看症,实在是累得够呛。不过他与贺君旭是一同上过战场的军医和主帅,生死之交,自然不会推拒兄弟的请求。
袁壶拍拍他肩膀,“贺太夫人之事,节哀顺变。”
贺君旭点点头,许多话在心里混沌交织,最终说出口的却是:“他的病还好吗?”
说起楚颐,袁壶疲惫的眉宇间有些犹豫不决:“嗯……借一步说话。”
贺君旭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皱紧了眉,与袁壶一同走进楚颐的卧房。
烤得温热的暖阁内满是苦涩的药味,屏风之後,楚颐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脸色白得像一卷脆弱的宣纸。
贺君旭屏退了下人,马上问道:“他到底怎麽了?”
袁壶攥了攥手,带着医者的悲悯,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的身体,几乎已是强弩之末了,就算强行医治,恐怕也得费许多工夫钱财与灵丹妙药。”
听见他说的是钱财,贺君旭反倒吁出一口气,毫不犹豫:“只要能把他养好,不管什麽代价都不重要。”
贺太夫人去世,楚颐病重,这几日他几乎没有合过眼,乌黑的眼底显得这张冷戾的脸上莫名有几分偏执。
袁壶摇摇头:“我知道你有孝心,只是……你先听我说完,再决定要不要费神费时费钱救他吧。”
“什麽意思?”
袁壶移开眼,小声道:“你这继母情况如此凶险,除了忧思郁结丶旧疾暴发,还有一个原因,他,他……约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你说什麽?”贺君旭瞳孔剧烈震荡。
两个月前,正是他和楚颐从河东灾区一路回京的日子,那一路上含着怒气的疯狂……
贺君旭定定地看着床上的楚颐,一瞬间心中百般情绪将他大脑冲刷得一片空白,只剩下心头剜肉一般痛得如此清晰。
楚颐,他的继母,与他乱伦的继母,因被骗而嫁入贺家冲喜的继母,与他……又有了一个孩子。
虽说生命的离逝和降临都毫无常理可言,但为什麽偏偏是在这种时候?
楚颐恨贺家恨得正深,自己先前又对他如此粗蛮,如今让楚颐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会如何看待那腹中的骨肉?
何况他如今这样虚弱,又如何能承受得住生子这一遭大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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