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奥多尔轻笑:“您也对这个行业毫无兴趣不是麽?”
“当然没兴趣。”
斯特拉福神色莫测的这样回答着。
茶会的氛围大概不能够称得上轻松,但也勉强还是融洽——至少话题一直推进的很顺利。
聊到半途,斯特拉福话锋一跳转向了一直在一边老实吃喝的伊恩先生。
斯特拉福:“伊恩?”
伊恩刚刚啃下半块饼干,被叫住时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不过他迅速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态,以一个可称端庄的模样应声:“我在,怎麽了威廉叔叔?”
“马普尔女士前阵子同我喝茶时,说你似乎很久没有去看她了。”
斯特拉福以一副理所应当的姿态说:“她可是盼着你去呀。”
伊恩无奈的眨眨眼:“可我在上学呀,而且马普尔女士想我可不比鹅妈妈童谣更亲善……好吧,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去的。”
斯特拉福点了点头,却还是没有将话题转回别方:“一直没有注意到——原来你的父亲姓卡特麽?”
伊恩·卡特愣了愣,却是下意识摇头:“不丶家姓奥尔斯顿。”
斯特拉福眯眼,却并不觉得自己是在探究对方的隐私:“那你是随母姓麽?抱歉,我……”
这声歉意,实在是称不上诚恳的,而不出所料的伊恩也摇了摇头,坦然说道:“我的母亲是日裔。”
言下之意,不外乎就是这个姓氏也无母亲没什麽关系了,斯特拉福与费奥多尔都安静了下来,一起注视着这个很早很早以前,似乎就一直很安静平庸的少年。
伊恩·卡特在短暂的茫然後擡起了眼,黝黑的眼睛中看不到什麽明显的情绪波动,他说:“『卡特』这个姓氏是我自己选择的,对我而言这是一枚图腾。”
古怪的用语。
费奥多尔适时出声:“图腾?”
伊恩点头:“具体的原因恕我不能透露,不过这应该也不会影响到这个茶会?”
这就是要轻飘飘揭过的意思了,费奥多尔若有所思——可比起伊恩身上一目了然的客观疑点和问题,斯特拉福的平静温和却是更加古怪。
他可以笃定,斯特拉福是在帮他,但为什麽。
『威廉叔叔』这样亲密的称呼後,这两人却又很是疏离——还不如他脑子里的米沙对斯特拉福和茶点来的亲近。
『卡特』。
『Carter』又或者是『Cutter』。
看守者……还是切割者。
费奥多尔按下这些疑虑,平静的品茶,茶会已至尾声,现在讨论的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琐事寻常——伊恩却对此也是兴致缺缺。
费奥多尔垂眸,看着杯中澄澈的茶汤,又从中看见了自己模糊的轮廓。
一个人的轮廓,两个灵魂的重量。
费奥多尔看向了伊恩,在伊恩反应过来时冲他微笑点头。
不论如何,一切都没有推倒他从一开始的计划——甚至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助益着他走向实施的那一天。
就当是好事吧。
费奥多尔这样想着。
*
茶会结束,斯特拉福将二人送到了宅邸门口,一早候在那里的侍者目的明确的为费奥多尔和伊恩递上了手提袋,没有明显的标记,却从中他们的表现中可以推断出专属的意思来。
斯特拉福也不买关子,直白的说:“伊恩的是一套茶具,你是该好好重修一下茶会礼仪了,看看你今天想什麽样子。”
看着瞬间萎靡下去的伊恩,斯特拉福抽了抽眉眼,又勉强安慰了两句,随後才看向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的是一个剧本——今日这出戏剧的剧本原稿。”
费奥多尔怔愣,手却下意识的攥紧了袋子的提绳。
斯特拉福还在继续说道:“囿于舞台表现还有客观因素——或者说是一开始这个故事就是错的,我将我的心路历程分享给你,希望你能有所收获。”
温和的阐述完自己的看法,斯特拉福又无奈的冲伊恩说:“你要原稿做什麽?当安眠药麽?我写的好的剧本你都是牛嚼牡丹,这个我自己都不满意的故事你可是看都没看完啊。”
伊恩心虚的噤声——这话说的在理,他的确是戏剧开场没多久就睡过去了,堪比女巫的魔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