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遭,极支辽还擒回了两个人,据说其中一人是徐济派上山与山贼勾结的门客。
出了官署,谢乔没有表现得太过急切,施施然回宅院,等关上大门,再直奔羁押的房间。
推开门,极支辽正在威逼利诱地审问他擒回来的被五花大绑的两个舌头。他使出咋咋呼呼的那套,又是拿刀在对方脖子上比划,又是面露狰狞地恐吓。显然都没什麽用。
谢乔走近些,认出了其中一人,正是往日里常常跟在徐济身侧的门客。
另一人不认得,但从扮相来看,大约只是仆从。
舌头是极支辽从莽苍上绑回来的,身份确认,那麽基本就可以确定,徐济果然在勾结山贼。但现在若是把这事抖出去,抖到梁王面前,恐怕不是明智的选择。徐济在梁国根基牢固,现在还远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
“你可算回来了,看看,这是谁!”极支辽迎上来,抓起嘴角长大黑痣的门客的衣领子迫不及待给她展示,“徐济老儿的走狗,从山上刚擒回来的。放心,打晕後裹麻袋里运回来的,没走漏半点风声。我可智勇双全?”他眉头灵活地挑了挑。
“我有眼睛会看,你先出去。”谢乔冷淡地打发他,从他旁边掠过。
闻言,极支辽脸色突变,气冷抖,看看谢乔的脸,却又敢怒不敢言。
只能含恨照做。谁让大姊发了话。
摸清性格後,谢乔大体上已经掌握了驾驭未来草原之王的诀窍了。就像教育儿子一样,虽然她没教育过儿子,但她在原世界看舅舅教育过表弟。表现得再好也不能夸,一夸准飘,一旦飘了下次必栽跟头。
她用馀光瞥了一眼极支辽关门出去的背影,心说:你真棒!
谢乔冷峻地审视着杜奉,询问:“怎麽称呼?”
杜奉高傲地昂起下巴,将脸扭向一边,“无可奉告。”
又一个嘴硬的,上一个嘴硬的女子被谢乔用美食诱惑了好几日,愣是一个字没说。
谢乔苦恼异常,这年头有气节的人怎麽就这麽多。
她轻轻叹了口气,搬根凳子坐了下来,托腮凝思,想了会儿,她说:“你不说我也大概猜得到,徐相君养寇自重,故遣你上山串通山贼,准备就这一两日下山劫杀百姓,对吧?”
杜奉将不屑的下巴扭得更高了。
“那正好了,我在山贼必经路上提前设下伏兵,山贼过密林,以火箭射之,贼必溃败奔逃,正可一举歼灭。”谢乔淡定地分析道。
听见这话,杜奉终于转过头,满脸不屑,“那又如何?我往返莽苍山只需一日,相君见我过时不返,必然起疑,计划自然变更。相君睿智绝顶,岂会不察?”
“这倒确实是个问题。”谢乔拧眉,直直地盯着对方,“除非我能买通你。”
“那你别做梦了!”杜奉拳头攥紧,字字铿锵,“我杜奉,事相君如父,贫贱不能欺,富贵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还挺视死如归的。”
“这叫风骨!”杜奉昂起高傲的头颅。
谢乔想笑,但也懒得泼他冷水。
她揉着太阳xue思考,这家夥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他得回去复命,这样串通的阴谋才会成立。否则徐济那只老狐狸必然知晓中途出了变故。但问题是怎样能控制他回去复命,且不暴露,让徐济和山贼的计划继续推行,从他的言行举止来看貌似不可能。
目前掌握的信息,仅仅只是徐济与山贼可能勾结密谋,具体何时何地则一概不知,莽苍山范围太大,她人手远远不足,不可能防备得到。而一旦没有防住,徐济给中尉衙门的剿匪差事也到了死限,那他就有足够的理由惩戒和打压中尉府衆人,也能名正言顺从刘弥那里骗到钱银募兵。
谢乔再将目光投向旁边被捆住的另一个舌头,这人正在精神恍惚,很显然,还没有从刚刚极支辽的恐吓中恢复过来。他的嘴应该会松一些,但因为只是仆从,掌握的有用信息自然要少许多。
先问问看,能问出多少是多少。但谢乔不打算就这样直接问,她决定实验一个小小的囚徒困境。
谢乔站起身,将声音压得低沉一些说话,制造压迫感,“我给你二人一个机会,从此刻始,谁先招,招的情报更有价值,我就放了谁,给他钱银远走高飞。另一人斩首。”
闻言,杜奉侧过脸,恶狠狠地警告仆从:“你要敢走漏半点风声,背主求荣,相君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杜先生放心,小的一定守口如瓶,一字不说。”仆从虽然胆怯,但也坚定了自己的立场。
这才哪到哪,囚徒困境,最重要的就是要让两名囚徒互相不见面。隔着一堵墙,哪怕口供串得再好,互相猜忌是难免的,这是人性使然。
谢乔招手示意,留在房间里的军士会意地上前,替仆从松绑,随後拖出了房间。
就是个简单心里博弈的试验,能否套取情报都无所谓,如果这两人都能挺住,她也想了个办法,那就是派人假扮徐济的人再上一躺山寨,告诉山贼计划取消了,或者提前了,总之就是让他们永远对不上。徐济那只老狐狸不好糊弄,往山贼那边想主意总是要更容易些的。
从房间出来,谢乔正打算找何颙问问主意,门房快步跑来通禀,有客人到访。
谢乔脸色微变,整理好情绪後,迎出去,拱手执礼:“徐相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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