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百里长青着了道,遭了暗算,差点把命搭上,亏得福威镖局的人路过,才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
这一次搞联营镖局,将福威镖局纳入版图,百里长青未尝没有知恩图报的意思。
再者,如果没有那趟镖……
如果没有那个女人……
如今见着这俊秀的年轻人,百里长青心里忽地一紧,恍惚又看见了江云馨的身影。
也不知她带着孩子,这些年过得怎样?
一别经年,那孩子也该长成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了吧?
……
想到这儿,百里长青缓和了语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原来你就是平之贤侄,不要慌张,误会解开了就好。我这些兄弟们也是急性子,你不要往心里去。不过,你这是……”
听到主心骨这样说,林平之松了口气,这福威镖局的风波暂时是过去了。
他苦笑,请衆人进去:“这事儿说来话长,各位好汉,咱回厅里继续喝茶。”
待衆人都进了府,趟子手悄悄凑到林平之耳边,竖起大拇指,小声说:“还好少镖头来得及时,真是越来越有您祖父的风姿了。”
见事态已经平息,尤明姜默默转身离去。
林平之似有所感,回头深深望了一眼,终是轻轻一叹命人合上了大门。
。
尤明姜撑着伞,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忽而一道烟花爆响,她才回过神来,喃喃道:“我倒忘了,今天是下元节啊。”
下元节是水官大帝的生日。
道教宫观在举行斋醮法事,道士们诵经礼拜,江边许多人在这里放纸扎灯。
听说今晚还有乡绅筹备了好几树的药发木偶表演。
丁灵琳拖着叶开往前走:“你快点走嘛,我还没见过药发木偶呢!”
叶开无奈道:“丁大小姐,你急什麽?药发木偶又跑不了。”
他一边说,一边轻轻戳了戳丁灵琳的腰,示意她看一眼傅红雪。
傅红雪脸色苍白,裹着黑裘衣,慢吞吞地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他身影看起来萧索又落寞,那双孤星似的亮眸,也看不出曾经的神采。
丁灵琳于心不忍,戳了戳叶开的腰,极力压低声音:“傅红雪还是老样子,他到底怎麽了?”
叶开也不太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只是傅红雪追着尤明姜出去以後,再回来就发了高烧,病得糊里糊涂了好几天,等醒来时就变成了这般颓废的模样。
他又不能把尤明姜的事告诉丁灵琳,毕竟尤明姜是杀害她三哥的凶手,丁灵琳已经伤心了很久,他不忍心再往她伤口上撒盐。
叶开屈指点了点她的鼻子,“你不要总和我打闹,叫傅红雪静一静吧。”
傅红雪听得到两个人的对话。
他一言不发,默默走向了另外一端。
叶开叹了口气,终究没有开口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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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明姜逛到了附近,把伞收进竹编药篓里,顺便摘下脸上的傩面具透透气。
附近有个卖糖炒栗子的,香气袭人,隔着老远就往她的鼻子里钻,她取了串儿铜钱,就跟着人流往前拱。
傅红雪不打算在江边逗留,正要转身离开,一道身影忽从他眼前掠过。他无意中瞥了一眼,却如遭雷殛,当场愣在了原地。
人潮涌动里,他的视野里却只剩了一人。
他怔怔地望着那道眼熟的身影。
她一袭青衣,背着竹编药篓,无论在街市上看到什麽,都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光是一个侧脸,他却已在心里补全了她的容貌。
傅红雪抖若筛糠,眼泪已抢先落下,他嗓音沙哑,喊得吃力:“……明姜!”
尤明姜下意识地回头:“嗯?”
她转过脸去,只见傅红雪站在灯火阑珊处,死死地盯着她。
他好像瘦得厉害。
黑裘衣在瘦削的身上打逛荡,下巴上还有青青的胡茬,眼窝黑沉沉的,一副憔悴到了极点的样子。
傅红雪强忍着眼泪,拨开熙熙攘攘的人群,一步一步朝着她走近。
每一步都带着难以置信与小心翼翼,靠近又怕是幻影,不上前又怕错过。
天!
这人居然是傅红雪。
尤明姜脑子“嗡”一声,呆呆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