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入了洞房,耳边的吵闹声总算是消失不见了。
沈绒坐在床榻上,等到喜娘掩上门走出去,她这才方才团扇,戴着一整头的名贵首饰扭了扭脖子。
姜临煜的房间沈绒来过,如今应该按照自己从前的房间又将陈设布置改了改,添了个梳妆台。
房内飘着让人安心的鹅梨帐中香,沈绒两指捏起一块桂花糕张嘴咬了一口,甜滋滋的味道在口中化开,累了一整日,总算是能吃些东西了。
擡头间,沈绒目光一顿,窗外的梨花开了,一片花瓣迎风落下,刚好落在了窗台的一个匣子上。
她放下手中糕点,盯着漫天飞舞的梨花瓣愣了神。待在山中好一段时日,她竟不知已经到了梨花开的时候了。
淮安的春天比南方来的晚些,往年都是四月中下旬才会盛开,没想到今年的梨花开在了阳春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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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临煜不喜那种热闹的场合,寻了个借口便出来了透透风。季淮然跟在他後面,分明已经成了婚,却没有丝毫稳重的模样。
“你来做什麽?”姜临煜微微侧过头,刚好看到季淮然掩藏起来的半个身子。
季淮然尴尬的笑着,边挠头边从树後出来,“我说,今日是你大婚的日子,怎麽丢下宾客们一个人出来了。”
“那群人心里都是什麽心思你会不知道?应付起来头疼。”
季淮然点着头走到他身侧,问道:“你这成个婚,提亲时先斩後奏也就算了,如今办的比太子娶太子妃时还要热闹,也不怕陛下知道了又会生气?”
姜临煜不屑地嗤笑一声,“我做什麽他都会生气,可他偏偏又不能没有我,否则他那群对皇位虎视眈眈的儿子们非得争皇位争得头破血流不可。”
季淮然被他大胆的话吓了一跳,急忙扫了一眼四周,幸好定北王府的後院也不是谁人都能进的。
“你说话当心些。”
“当心什麽?”姜临煜满不在乎,“现在前院那些人,还有谁不知道我与他互相看不上吗?”
这天下有意思的事还真不少,姜临煜轻笑了声,声音藏着几分讥讽,自己与他分明恨不得将对方除之而後快,却又在此刻谁也动不得谁,面上还要兄友弟恭的称兄道弟。
暮色低垂,季淮然忽而想起不久前北鹰军那个下落不明的军医,“祝景,有线索了吗?”
姜临煜脸色微变,“没有,文纵还在找。”
“当初周朝人因他轻薄公主而派人追杀他,如今他又回去,不是去找死吗?”
姜临煜没有说话,那时祝景救了他,也坦言自己被人算计轻薄公主,所以才引来了皇帝下令处死他。
但是後来,自己无论如何追问是谁算计的他,因为何事,他只字不语,在北鹰军多年,他从未再提及当初在周朝之事。
眼见着夜幕降临,姜临煜想到了房间内累了一日的沈绒撂下一句:“走了啊,那些人若是问你我去拿哪了,便告诉他们本王不胜酒力,去休息了。”
“哦。”季淮然点点头,追问:“那你去干嘛?”
姜临煜背影潇洒,脚步逐渐加快,“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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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绒还在盯着四散飘落的梨花发着呆,清晰的“嘎吱”开门声也没能让她回过神来,这梨花有些古怪,总是想要往她身上飘。
“看什麽呢?”姜临煜正好从外头进来,看到被凤冠霞帔裹挟的少女呆呆地站在窗前,竟连自己进来了都并未发觉。
沈绒回头,姜临煜喝了些酒,脸颊微红,但眼神清澈,应当是没喝醉。
“你…不是要陪宾客们喝酒吗?”
姜临煜几步向前,手臂穿过她的腰肢从身後抱住她,染着酒香的唇印在她的脸上,“不想陪,季淮然最喜欢这种场合,交由他去应付了。我喝醉了,要回t来洞房。”
沈绒被他逗笑了,手指掰着他的下巴示意他朝外看,“你看,今年的梨花开的可真早。”
姜临煜愣了愣,问道:“不是才三月吗?”
“是啊。”沈绒伸手接过落下的梨花瓣,粉嫩掌心安安静静的躺着这洁白的一片,她怪道:“三月就开了。”
“绒绒。”姜临煜低下头,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花瓣上看不见的纹路,连周身的气息都软了下来,意有所指的开口:“整个淮安的梨花都还没开。”
沈绒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不过转瞬便想到了什麽,在沈府,沈无忧书房前的梨花的确还没开,她的顿时激动起来:“你…你是说,只有定北王府的梨花开了。”
“对啊,今年的梨花还没开,你看到的,是急着来见绒儿出嫁的阿娘。”姜临煜笑着捏捏她的脸,粉黛已卸,他摸到的再不是细腻的粉感,而是少女稚嫩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