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凉自先帝起,女子婚嫁改为盖头而不在手持团扇已经许久了,可是她偏偏想要以团扇掩面,迈出沈家的大门。
一是当初在西洲时,她与姜临煜那场玩闹的大婚,自己便是寻了一只扇子掩面。二是,这是沈澪为自己准备的礼物,她想要在大婚之日带它一起离开沈府。
“喂。”姜临煜倚靠在门框上,“看什麽呢?”
沈绒擡眼,睫毛轻颤几下,立刻提着裙子朝着他小跑过来。
姜临煜伸开手,不过几步的路程,少女柔软单薄的身体很快便落入他的怀抱。
“我走的时候有人不舍得快要哭了,怎麽我在门外等了这麽久,也不擡头看我一眼啊?”姜临煜玩笑的开口埋怨,禁锢住她腰肢的手臂又紧了几分。
“你来了许久了?”
“是啊。”姜临煜的下巴抵在她的肩上,“你一直低着头也不看我,我哪敢打扰你啊?”
沈绒轻笑一声,随後拉起他的手往房内走,弯腰拿起团扇在他眼前转转,流苏迅速的飘动起来,“你看这个?漂亮吗?”
姜临煜眉梢轻挑,“沈澪送的?”
“等我们成婚时,也用团扇掩面吧。”沈绒拿着团扇轻晃,遮在自己眼前,只露出一双眼波流转的杏眸,“就如同我们小时候一样。”
姜临煜也不知听没听见,一声不吭的盯着水波荡漾的一双眼,痴痴的笑了一声。
沈绒不满地拧了一下眉,拿着团扇轻敲他的胸口,嗔怪一句:“你听到了没?”
“听到了。”姜临煜敷衍一句,伸手将团扇轻松的拿过来後,放回了盒子里,“现在,你听我说。”
沈绒仰着头,卷而翘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亮晶晶的眼睛便这般望着他,“你要说什麽?”
姜临煜喉结滚了滚,俯下身子凑到了她的耳边,鼻腔被少女身上的馨香充斥,连日以来的疲惫被尽数冲刷,“我说…我想亲你。”
耳边迎来温热气息激的沈绒不由自主地想要後退一步,结果刚刚迈出去一条腿,便被人揽住肩膀按在了怀里,密密麻麻的吻紧接着落在了她的粉唇之上。
姜临煜指尖轻托她下颌,沈绒被迫擡起头,呼吸先于唇瓣相触,带着浅淡的雪松香,动作极轻,似怕惊扰了寺庙中的僻静。
只一瞬的温软,便让她耳尖红透,连香炉中檀香灼烧的声音都放轻了几分。
沈绒被吻的眼尾泛红,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他推开一指的距离,“在寺庙呢…怎麽这麽没规矩。”
姜临煜盯着她泛着水光红肿的唇,又忍不住低头浅啄一口,满不在乎道:“你见我何时守过规矩?”
也是…
沈绒低头含笑,手指轻扯他的衣袖,“你看这个。”
说着,沈绒擡手拿起狼毫,腕骨轻移,在宣纸上一笔一划的写下两个字:昭野。
姜临煜伸手从身後搂住她,下巴在她的脖颈上蹭蹭,含含糊糊的开口:“写的什麽?”
“阿煜…”沈绒偏头蹭蹭他,“你是不是没有字?”
姜临煜愣了,寻常男子年至二十岁及冠之时,家中德高望重的长辈便会在他冠礼之中为他取字。
而姜临煜,血脉宗亲之中德高望重之人倒是不少,可他若能够与那些人坐下来平心静气的聊聊天,他便不是人人口中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定北王了。
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有冠礼。
“没有。”姜临煜摇摇头,“我及冠的那一日险些死在蛮人手中,能捡一条命回来就不错了。”
“那我…送你一个?”沈绒葱白的玉指拿起宣纸,“昭,意在光明明朗意气风发,野,意在广阔天地,无拘无束,潇洒恣意,读来如见鲜衣少年纵马踏遍山河。与你,最是般配。”
刹那间,姜临煜唇角的笑意僵住了,在他看来,若不是自己的兄长来为自己行冠礼,那这对自己而言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
“绒绒。”姜临煜从她手中接过宣纸,眼睛一片酸涩难忍,“谢谢。”
他无父无母,兄长死後连最後能够捕捉的一丝亲情也没了。
战场多年,他像是再也不会有任何情绪的活死人,直到沈绒的再次出现,他的生命出现了活人才有的情绪波动。
而这一次,她来为自己填补上了多年来生关于亲情的残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