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鹇垂首听着,沈绒这长长的一段,她从头听下来,本还是有些担心沈潇嫁过去会受欺负。直到听到最後时,她的眼神忽然亮了起来。
这的确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白鹇前脚刚走,後脚姜临煜便从屏风後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定北王府的路四通八达,看得见看不见的都有,每一条都能通向正厅。
“你怎麽考虑的?”姜临煜知道沈绒不会无缘无故为白鹇出主意,她心中定然还打算着什麽。
“我在想沈潇真是会算计。”沈绒眼睫低垂,她方才还想不通为何沈潇会急着要嫁人,如今也想明白了,“白鹇蠢笨,沈无双当局者迷,只有沈潇察觉到了不对。沈潇知道刘若芬手里有能扳倒沈无双的东西,而沈无双已经无法再去补救。可她又无法接受自己嫁给一个平庸的家族,所以选择断尾求生,主动设计献身柳策昀,名正言顺嫁入丞相府。来日即便沈家抄斩,也与她无半点干系。”
“于是你就故意帮她出谋划策,逼迫着柳策昀想方设法逃避这场婚姻,而最好的方式,就是沈家覆灭。沈潇一日不过门,她就一日还是沈家的人,同沈家共患难。”姜临煜道:“恰好,你也缺一个能够将沈无双与荣安王贪污赈灾粮款的事呈上去的机会,现在,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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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鹇果真是十分听话,次日,沈绒刚起身时便看到院子里的下人们聚在一起,手里握着扫把,唧唧呜呜的说些什麽。见到她靠近时,又即刻散去了。
“王妃,这是怎麽了,为何他们见到你都一副心虚的模样。”月霜觉得奇怪。
沈绒心知肚明,没想到白鹇的动作会这麽快,那现在柳策昀恐怕要急疯了吧。
柳府从太阳初升起时便开始鸡犬不宁,只因一位晨起去买菜的厨娘听到了街头的只言片语,柳府居然要和沈府结为亲家了。
厨娘大为震惊,回来将此事禀报给柳夫人,柳夫人逼问之下,柳策昀才道出事情的原委。
“谁知道沈家竟然这麽大胆,为了攀上咱们柳府,居然连女儿的名节都不顾了。”柳策昀喝了一夜的酒,今日一进门就被爹娘逼着不能回房间,憋了一肚子的火,“爹,娘,儿子虽然平日里是混账了些,可是你们知道的,儿子对这种矫揉造作的世家小姐不感兴趣。昨日下午,儿子在烟柳院里等着桃花姑娘,谁知道进来的会是沈潇。”
柳夫人向来对儿子说的话言听计从,当即便认定是沈家人故意而为之,“沈无忧死後,沈家已经成了强弩之末,若是沈家二房与定北王妃的关系亲近,咱们让策儿迎沈潇进门也没什麽。可我昨日还听陈员外的夫人说了,沈家二房和定北王妃之间,说是仇敌也不为过。这样德行有差,家世更是配不上策儿的女子,凭什麽能嫁入咱们丞相府。”
母子二人嘴上说的义愤填膺,双双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柳华。
柳华为官数十年,近几年在朝廷上的位置一日不如一日,这才转而投奔了庆王,恰好,沈潇的长姐正是庆王的王妃。
如此,他拍案做了决定,“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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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潇心愿顺理成章的达成,但沈无双在朝堂之上却被人屡次三番的冷嘲热讽,大臣们不敢得罪柳华,可对待沈无双却无半分顾忌。
沈家急于攀附高门而纵使女儿做出此等有辱门风的事,这样的传言在百姓之间也流传甚广,走在路上时都能时常从摆摊的商贩那里听说到。
柳策昀照旧每日在烟柳院喝酒玩乐,半分未受影响,而沈潇闷在府内恨得牙痒痒。
然而因为这件事,沈家已出嫁的几个女儿也被人拿出来旧事重提,于外人而言,沈家的女儿们命好,高嫁的不是皇亲便是国戚,用的定然也都是些不入流的手段。
沈绒这一路走来,不知听到了多少句闲言碎语,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
“柳策昀在你回京时便和你有过联系,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马车内,沈绒放下车帘,偏头看向闭目养神的男人。
“无用之人,提他做甚?”姜临煜仰了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