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景,皇後也不由得起了疑惑,姜临煜与沈绒之间究竟有什麽关系,可以让他为沈绒如此出头。
一时之间,场面陷入一片焦灼,何夫人只觉得有万只蚂蚁在自己的心头啃咬,瘙痒难耐。
“何夫人。”眼见一直拖下去也不是事,皇後才终于开口:“定北王说的对,你不敬逝者,随意出口中伤他人,理应向沈二姑娘道歉。”
姜临煜这才露出一个笑容,微微颔首,“皇嫂果然是非分明。”说着,便朝着沈绒的方向擡了擡下巴,“何夫人,请吧。”
衆目睽睽之下,何夫人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对着沈绒放低姿态,“沈二姑娘,今日是我失言了,还请沈二姑娘不要介意。”
沈绒眉眼含笑,分不清是谅解还是嘲讽,勾唇道:“何夫人知错便好,下次,可不要再这麽不小心了。”
说罢,沈绒脸上的笑意瞬间敛起,不再看她。
此事终于过去,皇後命人将那副姚黄牡丹拿到跟前,转头对沈绒含笑道:“沈二姑娘的画功不错,只是可否告诉本宫,你作这幅画时,心中在想些什麽?”
沈绒淡定地回答:“回娘娘,臣女看到题目时与三妹一样,最先想到的也是战争。只是,臣女想到的并非是尸横遍野的战场,而是千里之外的故土上,每日等待着儿子丶丈夫丶父亲回来的妇女婴孩。”
“自古以来,太多文人墨客称赞战死沙场的战士了。可却无人记得,供养他们的也是血肉之躯的普通人。姚黄牡丹,乃花中之王,臣女斗胆以此作画,因为臣女想不到比这更适配她们的花。她们将自己的亲人亲手送上战场,却孤独地在等不到消息的岁月里逐渐老去,凋零,无一人为她们歌功颂德,于臣女而言,这便是最大的‘悲’。”
一番话下来,亭内顿时鸦雀无声。沈潇的脸更是直接黑了下去,她原是想借用战争的残酷而升华题目,却没想到沈绒会另辟蹊径。
半晌,亭内响起了掌声。
在衆人的目光中,姜临煜鼓着掌起身,从侍女手中接过笔,在沈绒那副画上留下了一个豪迈的“甲”。
这是他今日唯一给出的分数。
“沈二姑娘这幅画,本王很喜欢。”姜临煜面具下的神色不明,“本王从战场上下来不久,也的确共情沈二姑娘。在战场上,让将士们最难以忍受的,并非是饥饿与寒风,而是那对家乡,对故人的思念。所以本王这一分,给沈二姑娘。”
沈绒听出他话里有话,仍处变不惊,屈膝道:“谢定北王殿下。”
皇後闻言,亦是感慨万千,“本宫是将门之後,自幼与父兄分离。有时,一年半载也等不到一封来信,便是急得抓耳挠腮也没有办法。那时只觉得祖母实属不易,一人要承受丈夫,儿子,孙子离别的痛苦。只可惜了,本宫没有那样的才学,写不出动人的诗句,作不出如此惊艳的画作,不曾想直到今日,却遇到了沈二姑娘这样的才女。”
沈绒乖顺作答:“皇後娘娘谬赞了。”
皇後伸手,“你过来。”
沈绒提着裙摆,迈着步子走向前。
皇後拔下发间的流金步摇,为沈绒簪上,轻拍她的手,“你很聪明,本宫很喜欢你,日後有空,多进宫陪本宫说说话。”
沈绒心中毫无波澜,“是。”
“沈绒。”皇後细细品味这个名字,“你的名字不错,很衬你,是容颜的容?”
“不。”沈绒眼神无意中扫到姜临煜那只银铃铛上坠着的绒花,“是…绒花的绒。”
姜临煜嘴角抽了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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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比了一半,便到了用午膳的时间。
皇後借口整理衣裳,带着侍女一同出了永恩亭。
“娘娘看中沈二姑娘了?”皇後身边的女官碧君问道。
在此之前,皇後更属意的是何若妍。她是将门之女,父亲手上有兵权,对太子有益无害。
皇後摇摇头,抿了口茶,“文官的女儿,在家族还不受看重,若是铭儿喜欢,当个侧妃也就罢了。可是现在…”
碧君看出皇後心中所想,“娘娘是担心,沈二姑娘和定北王殿下有私情?”
“姜临煜从不喜欢凑热闹,今日又是女眷们聚集的场所,他莫名其妙的来了也便罢了,居然还如此大动干戈的为沈绒出头,若是他们之间没有什麽,你信吗?”
碧君的确不信,可是姜临煜前不久才刚刚回来,这二人能有什麽私情?
“以防万一,再去查查吧。”皇後攥紧了茶杯,“铭儿在那日回朝宴後突然就对这个沈绒上了心,本宫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