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还蒙蒙亮,淮安的公告栏前已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有些人不识字,便由几个人念给他们听,几张字迹工整却又漏洞百出的卷纸被粘在放榜公示的正中间,几个大字写在卷子上:王法何在!天理何在!
墨汁的痕迹顺着向下滴,最後在卷纸的边缘处干涸了。
“这…这莫非,莫非是被人调换了考题啊!”
一名学子高举双手,怒斥着不公:“仔细看这字迹便是不对,还有没有王法了!我们寒门子弟寒窗苦读,散尽家财才来到淮安t!以为能老自己的才学改变命运,为家人谋一条活路,不曾想,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一呼百应,其馀围观的学子也立马看出了端倪,“这不是我的文章句子吗?为何会出现在他周风的考卷上!”
早市的人不少,平民百姓居多,见此情形自然也是十分怜悯。若是他们穷人连这为数不多的升官路都没了,日子便更是没盼头了。
人一多,胆子也大了,一行人吵吵闹闹的汇集在了宫门前,官兵们也只能尽力阻拦。
一名学子敲响了登闻鼓,歇斯底里的喊:“陛下!我等自幼勤奋读书,以求来日报效家国!如此行径,若不严查,实在寒心!”
这个时候,恰逢大臣们正在大殿上朝,鼓声和嘈杂的吵闹声传进殿内。
姜树和皱着眉头,“宫外是怎麽了?”
大臣们无一人作答,沈无忧像是察觉到了什麽,歪头看了一眼站的笔直的戚远舟。
守将穿着厚重的盔甲跑进殿内,抱拳道:“末将参见陛下!”
“发生何事了?”姜树和语气不善。
守将的嘴张了闭,闭了又张,犹豫片刻,还是将今日一早发生的一切全部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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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绒回来补了一觉,醒来後由月霜为她梳妆。
星璇匆匆跑进来,“小姐!小姐出事了!”
沈绒没擡眼,她也知道了是什麽事。
“怎麽了?”月霜放下手中的木梳,问了一句。
“今日一早不知是谁将几份考卷张贴在了公告栏,上面的字迹内容有问题,显然是有官员利用职务之便,调换了考卷!”星璇喘着气说。
沈绒“哦”了一声,漫不经心的问:“戚笛急疯了吧?”
星璇一时没想明白,“小姐,您怎麽知道?戚夫人都要急死了,看那样啊,早膳都没来得及用呢。”
月霜道:“此次科举的主考官是戚夫人的父亲,她自然是心急如焚。”
“急吧。”沈绒伸手将地上的兔子抱进怀里,唇角若有若无的勾着一丝笑意,“急了才容易露出马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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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内死气沉沉,龙案前不远处的地上,托盘中摆着两只肥胖的老鼠尸体。
跪着的人颤颤巍巍的开口:“陛下,这…这是在存放考卷的房内发现的,今日一早,微臣推开门进去,便看到这两只老鼠,被钉在桌案上。此事,显然是有人蓄谋已久,刻意为之。”
姜树和眉头紧锁,他也不是傻子,这件事当然是有人故意为之。能在国子监那种地方片叶不沾身地出来,计算好时间,将有问题的卷纸粘在公示栏,定然是早早就做好了打算。
“爱卿。”姜树和声音沙哑,擡起头来看着人到中年,仍然人高马大的戚远舟,“此事,应当与你无关吧?”
语气中满是质疑。
戚远舟镇定自若的下跪,目光炯炯,“陛下!老臣对天起誓,此事与臣绝无半点干系!”
姜树和不知信了没有,正要开口时,李德全便从外头进来,“陛下,定北王来了。”
“他来做什麽?”他来了定没好事,姜树和本就烦躁,不愿在此时见到他,“你告诉他,朕忙于政事,无暇顾及他。”
李德全弯着腰,“老奴说了,可殿下说,他便是为今日之事而来。”
无人注意到,戚远舟原本放松的神色骤然绷紧,皮肤褶皱的手也骤然攥紧了朝服。
姜临煜大步流星的进来,拱手行了个礼,“参见陛下。”
姜树和扯出一个笑,“十四弟今日过来有何要事?”
姜临煜随意的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戚远舟,扬声道:“臣弟听闻,科考笔试出了事,所以便马不停蹄的过来,特为皇兄分忧。”
“分忧?”姜树和道:“十四弟可是有什麽发现?”
“并无。”姜临煜语气淡淡:“但臣弟认为,朝中势力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况且敢在如此重大的考试动手脚的人,自然也会是身居高位的朝中要员。所以,臣请命,请皇兄准许,由臣弟彻查此事!”
话音刚落,一颗豆大的汗珠便由戚远舟的额头滑至胸襟。
姜树和下意识便想要拒绝,正如姜临煜所说,朝中势力牵一发而动全身,科举之事哪怕是随意糊弄过去也便罢了。可若是真的让朝堂格局大变,怕是他此後更加无法遏制姜临煜在淮安的作为。
“皇兄。”还不等他开口,姜临煜便先悠悠道:“臣弟在外带领北鹰军歼敌无数,回到淮安却无所事事。臣弟,很是想要在朝中也有用武之地呢。”
此言一出,姜树和立马握住了龙椅两侧的龙头,手背上青筋爆出。
不是商量,也不是请求,是赤裸裸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