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鲤连连点头,“对,可见他对青莲寺中也十分熟悉,大夜里的他却能熟门熟路地藏身,寺里的尼姑点灯执火搜了大半晌也没找到他。”
他扣拢额心,“我今日想潜入青莲寺,特地在周围看了看,并无可潜之处,院墙筑得很高,也无可攀爬的地方,若此人身怀武艺,像我一样从後头的竹林借势而来,跑的时候可没那麽容易,必会弄出动静来,不会发现不了他的行迹。”
“可不是?我听了也觉得奇怪,且那天夜里,净真命人把寺里的殿室屋子都仔细搜查过,确定没发现什麽生人才敢命衆人睡觉的,那个人就像鬼似的,凭空就消失了,大家连个影子也找不到,这才说是静月看花了眼。”
正说着,听见敲门声,叙白在门外问:“鱼儿,你可睡醒了?”
庾祺本不必躲藏,可一想,正该趁此刻听听他私下里都和九鲤说些什麽,因而仍藏到架子床後头去。
九鲤走去开了门,迎了叙白进来,又阖上门,“张大哥呢?怎麽就你一人回来了?”
“张达还在街上带着人挨家挨户问前夜的事,我也问了几家人,却不大放心你一个人在寺里,所以提早回来了。”叙白走到桌旁坐下,擡头看她,“那几个老尼姑没来烦你?”
九鲤笑着摇头,“没有。”
“陈嘉呢?”
“我才刚还听见他在屋里向小尼姑要茶吃呢,这会像没听见动静了。”九鲤拂裙坐下,也不告诉他庾祺在房里,既然庾祺想听他们背地里说话,那就给他听听好了,反正暗恼的是他。
叙白一看她头发睡得有些乱,眼圈还有些红,配着脸上那股随意的笑,仿佛新开的花似的,脆弱却精神。他一看就有些痴迷住了,声音不觉低柔下来,像说悄悄话,“我才刚在街上看见关幼君的马车,想必她是来接顾夫人的?”
九鲤点着头,顺手倒了盅茶给他,“她什麽也没问,大概看出端倪来了,怕耽误衙门的事。”
“她在青莲寺外头,要知道实情也不难。”叙白稍一垂眼皮,擡起来笑笑,“不过我看她格外知趣不是怕坏衙门事,只是怕坏了庾先生的事。”
她故意装傻,“有什麽区别麽?叔父要办的不就是衙门的事?”
叙白又一笑,“区别可就大了。”
看来大家都看出幼君对庾祺有几分旁的心思,她心下不悦,“你觉得关姨娘和我叔父登对麽?”
叙白只笑不答,默了须臾道:“那是他们的事,咱们做晚辈的不好置喙,我劝你也不要管,咱们只管咱们的事。等青莲寺的案子结了,我就托人到你家提亲。”
九鲤笑起来,“你不怕我叔父不答应,你们齐家脸上无光?”
他把手搭去她的手背上,轻轻握住她的手,“只要你愿意,我就不算脸上无光,而且你肯坚持,庾先生迟早会依了你。”
“要是叔父一定不依呢?”
“这也不怕,我已写信托京城的旧友打听全姑姑从前的事,一定替你找到生父,到时候你的婚事自然是由生父做主。”
这位“旧友”想必就是昭王,她没说什麽,只咯咯咯笑出声来,像鹦鹉唱歌似的轻盈松快,飘进庾祺耳朵里,却似在他腔子里点了把火。
哪有那麽容易,全善姮最会瞒事,当年在她府上住了那些日子,也没瞧出什麽蛛丝马迹。他虽不把此话放在心上,可只听叙白如此无所不用其极,也足令他十分气恼。真是好算计,不但要夺走九鲤,连他替她主张一切的权力他都企图夺去!
他咬得腮角一硬,正欲闪身出去,偏又听见张达敲门进来,将两扇门大大向旁推去。“大热天的,关着门做什麽?”
说话揩着汗进来,擡腿坐在凳上,“我挨着把街上的人家都问过了,前夜下雨,大家都没听见什麽动静。我看也是白费力,问这些人犹如大海捞针,不如回衙把人撒出去,满城查访那妙华的下落,找到了她,还怕找不到她那奸。夫?”
叙白思来点头,“也只好如此了,一会吃过晚饭你就回衙去办,先查查城门路引,就怕她逃出城去。”
张达吃了盅茶,就有小尼姑来喊吃饭,九鲤却怕自己去饭堂吃了,放庾祺在屋里饿肚子,便说懒得去饭堂用饭,托那小尼姑将饭送到她房里来,又叮嘱:“多端些来,我饿极了。”
叙白一听这话,便朝房中扫了一眼,暗生疑心,面上却不显,仍同张达出去了。
衆人散後,她一阖上门,庾祺就板着面孔走出来,“这下好了,有人要替你找寻亲,还要我这个叔父做什麽?我看我也不必在这里替你守着了,只叫你亲爹亲娘来。”
九鲤呵呵一笑,忙装了个乖,“生恩哪有养恩大?我心里只敬重您。那我们的亲事您答不答应啊?”
“没商量!”
她淡淡一撇嘴,“那方才他说要上咱们家提亲,您要怎麽应对啊?”
“他齐家不怕丢人丢得大街小巷都知道,就只管来。”他冷笑着走到那边榻上坐着,朝罩屏外歪着眼,“过来。”
九鲤扭扭捏捏走到罩屏底下,就不肯再往前走了。
“我叫你过来。”
她还是侧过身顿在那里,手擡起来抠着罩屏上的菱格,一面笑嘻嘻地瞥他。
庾祺恼极了,觉得五脏六腑有股气在乱窜,总也按捺不下去,便欠身拽她。
一用力,她扑到他怀里来,慌乱间又睇着他笑,“可不是我赖着您噢,是您自己要拉我。”
他本来马上要推开她,不知怎的又没推,竟摁她坐在腿上,一手还抓着她的手腕,“你不气死我不罢休是不是?”
她事不关己地翻翻眼皮,“谁叫您自己要躲起来听我们说话?本来嚜,叙白又不是不知道,难道您不是自己找气受?”
“你这张嘴——”
他心慌意乱得不知该说她什麽好,便一口咬住她的嘴巴。他早知道的,有些事不能起头,一但开头就没法收场,他愧疚不已。她却还在笑,他听得益发恼怒,索性把舌。尖。伸到她嘴里去,企图封住这缕轻悦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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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