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抿了一口碗中的热茶,又擡眸望向那一群低着头的官员,不由得轻笑一声,她将那茶盏轻轻搁在桌上,朝身後招了招手,“陆啓。”
“臣在。”一道清亮的声音自她身後传来,一袭白衣飘然欲仙的青年也收了手中的扇子,从她椅背後绕了出来,朝她抱拳施礼。
“诸位似是不知我因何将各位唤来,”萧砚轻靠在椅背上,擡眸望向面前的一衆大臣,“近些日子,南阳失守之事被传得沸沸扬扬,恐诸位不知其详,便让陆啓为诸位讲解一二。”
那陆啓轻轻点了点头,冲萧砚一抱拳,“遵命。”他擡眸望向台下衆人,啓唇道:“南阳太守解良派人去冀州请钟离桉赴宴,以南阳郡为诱饵引其只身前往,以求能胁迫钟离桉,向冀州其馀人讨要其冀丶豫丶青丶徐四州之地。”
他说着,眼角不由得流出一抹笑,他一摆手里的扇子,微微颔首,“奈何事与愿违,前来赴宴的并非四州之主钟离桉,而是其弟钟离朔。
“解良摔杯刺杀之际,钟离朔手无寸铁,抡着支踵将满屋刺客拍得魂不附体,而城内士兵早被潜入城中的杨筱制约,城外也尽是白铭所带的三千伏兵。”
听闻“杨筱”二字,台下一名武将竟不由自主地握了握拳。
陆啓微不可察地轻舒一口气,强压下眼底的笑意,他擡眸面无表情地望向林立的百官,“南阳城便如此被钟离桉一举夺下,而究其根本,却是那解良与萧大将军私结设计……”
“陆啓!你休要血口喷人!”百官之首的萧韫闻言怒不可遏地擡手指着陆啓,怒骂道:“不过是百姓传言罢了,你因何敢在大堂之上构陷本将军!”
陆啓擡眸平和地望着萧韫,不由得笑叹一声,“陈让手下传来的书信,大将军恐怕还没过目吧?”
萧韫闻言,擡起的手不由得僵在半空,“你说什麽?”
“杨崧将军昨日晨练之时,恰巧碰到传信归来的士卒,拦下问话却支支吾吾答非所问,杨将军觉得事出反常,便将那书信带了回来。”
萧韫见状,不由得气急败坏地瞪了一旁的杨崧一眼,又与身侧的程锋使了个眼色,忿忿地望向陆啓。
“事已至此,”萧砚轻笑一声,擡眸望向萧韫,“不如将你布下的局,同我说说?”
萧韫攥了攥拳,不情不愿地上前两步:“南阳太守野心本就不小,他不敢进犯我军,却又觊觎钟离桉的土地,这才与我商议得出此计。”
他擡眸望向萧砚,“倘若钟离桉按照约定赴宴,解良便在堂前埋伏此刻将其击毙,我等便可渔翁得利,直接出兵夺下冀豫之地。”
萧砚端起茶盏,不由得轻笑一声,擡眸瞥向他,“那倘若钟离桉根本不来赴宴呢?”
“那我们便以他失信于民为由,起兵而攻之。”
“失信于民,”萧砚将早已凉透的茶盏撂在桌上,站起身来徐徐朝萧韫走去,“亏你能想出这般理由。”
萧韫见状不由得皱起眉头,“姐姐,我也是想早日平定天下,国不可一日无君……”
“若是昏君即位,还不如无君,”萧砚厉声劈断萧韫的话,“钟离桉不赴宴你便要起兵攻之,先不提此举名不正言不顺,你我根基不稳,对阵钟离桉手下那几员将领,你又有几分胜算?”
萧韫闻言,不由得来了兴致,他上前一步,朝萧砚一抱拳,“钟离桉麾下有名之将只有三人,而我们有数百将领,何惧他们?况且那三人之中,还有一名女将,”他颇为自信地往门外一指,“先不说其馀两人实力如何,那杨筱一介女流之辈,怎能与我等相抗衡啊?”
“你……”还没等萧砚开口,人群之中的杨崧便不由得紧攥双拳,咬牙看向萧韫。
萧砚站起身来,擡眸望向杨崧,似是安抚般轻轻朝他点了点头。她越过满堂哄笑,转眸瞥向萧韫,“我亦是女子,汝等也如此轻视于我吗?”
“这……”萧韫赶忙往後一退,朝萧砚一抱拳,“我毫无此意,只不过,”他轻笑一声,“哪有女人上战场的?想必她那名声也只是吹嘘罢了。”
萧砚望着他不可一世的眸子,不由得冷笑一声,“行啊,那便许你们出战,和那杨筱碰上一碰。”她擡眸望向萧韫身後嚣张跋扈的战将,“程锋。”
“在!”那程锋迈步走到殿前,颇为自信地朝萧砚一拱手。
“我命你为此行副将,征讨陈留,作战之时因时刻与主将相照拂,见机行事。”
那程锋领了令,朝萧砚深施一礼,“得令。”
“至于主将,”萧砚站起身来,擡眸温和地望向满目关切的杨崧,“非杨崧莫属。”
杨崧见状,赶忙出列朝萧砚抱拳,“遵命,在下定不负所托。”
萧砚点点头,擡眸望向萧韫,“若此战不胜,今後便把你那拙劣的伎俩收起来,再别让我知道你又暗地勾结何方势力行不义之举,”她又将如刀般目光转向他人,“倘若有谁再顺着萧韫之意,整日压迫百姓构陷同党,提头来见!”
满堂之上顿时传遍了百官应和的嗡鸣声,萧砚站起身来一挥衣袖,“散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