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次日清晨,当李曼香端着早餐推开房门时,眼前的景象让她浑身冰凉。
顾玉珍消失得无影无踪。
路窈的指尖突然一颤,茶水在杯中荡起涟漪。
她想起精神病院里顾玉珍每次见到她时,浑浊的双眼都会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
“我早该发现的……”路窈喃喃道。
若她当时灵力尚在,怎会看不出那憔悴面容下熟悉的灵魂?
青铜罗盘在桌上疯狂旋转,最终指向东南方。
路窈猛地站起身,茶盏翻倒:
“潜河县,王家村!”
……
顾玉珍的出逃已经筹谋了多年。
她像一只蛰伏的毒蛇,完美地僞装着自己。
在医生面前,她表现得越来越温顺,服药时从不抗拒,问诊时眼神呆滞,让所有人都相信她已经完全不具威胁性。
但没人知道,她的脑海中并不是混沌的空白。
她记得每个护士的值班时间。
记得监控探头的盲区位置。
记得医院垃圾清运车的行驶路线。
她打开门锁的工具是一个破旧的发卡,李曼香带着她在花园散心时,她偷偷拾到的。
起初完全不得要领,但日复一日的坚持,让她的手指渐渐记住了锁芯的触感。
当锁芯发出那声清脆的“咔嗒”声时,顾玉珍的手指微微发抖。
她终于打开了这道牢门。
借着月光,她像一只幽灵般穿过监控死角。
垃圾车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但她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蜷缩在医疗废料中间。
当车辆颠簸着驶出医院大门时,一滴泪水无声地滑落。
这扇门通往的不是自由,而是复仇。
她要去的地方是王家村。
那个噩梦开始的地方。
七年前被拐卖到那里,她被囚禁在猪圈旁的土屋里。
每当王德贵施暴时,窗外总围着一群看热闹的村民,有人甚至下注赌她什麽时候会屈服。
每一个人都是同流合污的共犯。
若不是她的父母不肯放弃,带着警察亲自找来,她这一辈都毁在那里。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强奸犯的孽种摔死在青石板上。
王德贵扭曲的面容和村民的尖叫声,成为她这些年来唯一的慰藉。
顾玉珍一直数着日子。
王德贵由于收买丶强奸妇女,数罪并罚,仅仅判了三年。
如今,他已经出狱了。
顾玉珍紧贴着冰凉的玻璃,瞳孔中倒映着这个对她而言已然陌生的世界。
远处高楼上的LED屏幕闪烁着绚丽的广告,那刺目的光芒让她不自觉地眯起眼睛。
公交车驶过一座新建的跨江大桥,江面上倒映的霓虹灯影支离破碎,就像她再也拼凑不完整的人生。
离开王家村的那天,顾玉珍以为噩梦结束了。
直到她发现自己依然夜夜在梦中惊醒。
王德贵狰狞的面容丶村民冷漠的目光,还有那个被她摔死的婴儿的啼哭,从未真正离开过她的脑海。
在精神病院的时间早已足够顾玉珍想明白,唯一能醒来的方式。
不是遗忘,而是用仇人的血,亲手画下这个噩梦的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