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座吊脚楼灯火通明,银饰在月光下如星河倾泻。
而如今……
“颜家现在谁主事?”路窈直接切入主题。
颜凌萱眼神闪烁:“当然是我父亲颜秀成。”
路窈有点想笑,千年前的苗疆,男孩一生下来,就被抱走了,没有修习蛊术的资格。
颜凌萱注意到路窈眼神中的轻蔑,不服道:“现在整个西南,谁不知道蛊王颜三爷的名号?”
“颜三爷?”
“道上都这麽叫。”颜凌萱撇撇嘴,“接单排第三,要价排第三,政府通缉榜也排第三。”
幽晴噗嗤笑出声,被路窈一个眼神制止。
她轻轻摩挲着茶杯,继续问道:“你们颜家,现在收钱办事?”
“明码标价。”颜凌萱扬起下巴,“情蛊一百万,绝户蛊两百万,延寿蛊要预约,起步价……”
路窈蹙眉,“你们把祖传的秘术当成生意来做?”
千年前那时的蛊,是守护寨子的神圣之术,每一位蛊师都要在十八洞窟前立下血誓。
颜凌萱被她的脸色吓到,缩了缩脖子:“这都什麽年代了。”
她小声嘀咕,“寨子里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要不是我爸接这些单子,颜家早喝西北风了。”
路窈深吸一口气,“你母亲呢?”
“死了。”颜凌萱突然冷下脸,“生我弟弟时难産死的。”
院中一时寂静,只有枯叶飘落的声音。
“你弟弟……”路窈若有所思,“是继承人?”
提到弟弟,颜凌萱的呼吸立刻变得急促,“那个废物——”
她咬牙切齿,却又突然泄了气般垂下肩膀,“他连最简单的引蛊诀都背不全,却要继承颜家全部的蛊术秘典。”
她突然扯开衣袖,露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眼:“这些都是我替他试蛊留下的。去年他养尸蛊失败,父亲让我连续三个月用自己的血喂养蛊虫,就为了给他演示正确的养蛊方法。”
“上个月,他偷走我培育了三年的金蚕蛊王去参加同门比试。”颜凌萱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结果把蛊虫养死了,回来反倒怪我给他的蛊虫不够温顺。”
“最可笑的是什麽?”颜凌萱苦笑着摇头,“每次我炼出新蛊,父亲都会说,留着给你弟弟当教材。可那个废物连看都懒得看,转头就去找他的狐朋狗友喝酒。”
幽晴听得入神,代入感极强,气得直跺脚:“你就这麽任他糟蹋你的心血?”
“反抗?”颜凌萱突然解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道狰狞的蛊纹,“这是孝蛊,父亲亲手种的。只要我敢对弟弟说一个不字,就会痛得生不如死。”
她发泄完了,噤了声,但路窈已经明白了。
千年前是苗疆骄傲的颜凌萱,在这个世纪却是她弟弟的吸血包。
谁说时代在进步。
“所以你就帮着颜秀成做这些勾当?”路窈声音淡淡,“用红颜蛊害人?”
“我没有选择!”颜凌萱突然红了眼眶,“我爸说,等我弟成年就让我嫁去马家。”
她声音哽咽,“那可是专门炼尸油的马家!”
幽晴倒抽一口冷气,手中的包子啪嗒掉在桌上,馅料散开,“师长说,马家养着九阴尸童,无恶不作。”
路窈的指尖在石桌上轻轻一顿,茶盏中的水面顿时凝结出一层薄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