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盘子准备回屋,被孟晏拦了下,“你先吃,我们还有事,忙完再来吃饭。”
“什麽事这样急,非要赶在饭点吗?”
越朗也是这麽认为,他距离刚放下手中的木头才过了歇个屁股的功夫。
“饭点大家都在吃饭,不用担心扰了清净。”
直到刺耳的划木声响个不停,越朗和小铃才知晓她的用意。
怎麽会有人大中午做木工啊!
没有锯子,孟晏只能以斧代锯,生钝的斧刃在她手中像是活了过来,眼看着豁了几道口子,愣是能给木条修出平面。
白而带茧的玉手,锈迹斑斑的铁斧,棱角分明的木块,三个看不出关联的静物出现在一起,惊得小铃目瞪口呆。
“越朗哥,晏晏是做木工的吗,可寻常木工也做不到这种细致活吧?”
“算是,她是那种比较讲究的木工,又不仅限于木头,平时做个小玩意儿都得好一番精雕细琢,没想到大木头块儿也游刃有馀。”越朗目不转睛盯着孟晏,手嘴混用试图向小铃解释。
“哦,那你们家主要是晏晏负责挣钱,你跟着吃白饭吗?”小铃将越朗整个打量一遍,实在看不出他到底能做些什麽。
“嗯。”他随口应道,看孟晏又磨好块木头才猛地改口,“不是,我没有,我们不是你说的那丶那种关系。”
“朋友,志同道合,互帮互助,难舍难分,诶不对……”越朗见孟晏动作,总怕她伤着,不由得把注意放在她身上,嘴逐渐乱瓢。
追着他视线看去,小铃伸手隔空挡到,被他面无表情轻轻推开。
小铃:“……”
“晏晏在忙,要不你先吃口饭,待会儿你俩轮换着来?”
“我不会。”越朗坦然指指地上的木块。
抱回来时还大小各异,现在都长一模一样了,便是给他张锯子他也做不出啊。
“那你还说不是吃白饭的?哦,你只否认了你和晏晏不是一家的,没说日常花销,是我理解错了。”
不知道这小姑娘脑子里在想什麽,越朗只觉得再由她想下去,自己就不多像个人了,忙替自己辩解:“晏晏是搞机关的,咔哒咔哒那种,我是画符的,唰的那种。”
怕她不信,他当即摸出张符纸,在空中“唰”地一甩,一缕火光立刻跃上他指尖,任他怎麽摇都不灭。
“看不出来你竟是个道士!”
“道士怎麽了?”孟晏不知何时解决了手边的木头,从脆亮的音里听出两个相熟的字来。
越朗见她到来先是一喜,紧接着疑惑道:“对,道士怎麽了?”
不怪他和孟晏在意,只是小铃在提到“道士”二字时,语调似乎比平日说话要重不少。
“还记得你们想找的空房子吗?”
……
“当真不怕?”
大红门联褪了色,被风拦腰撕下半段,仅剩的“家”字空荡荡飘在正门之上,要掉不掉。木门用的原料极好,做工精细,平常人家不会刻意雕出的孔洞,在这扇门上都有保留。
屋主要麽是个有心人,特地请了木工按图雕画,要麽是自己亲手所造,凡事细节精益求精。
但这扇门同村里其它门相比,从原料到做工都相差甚远,经过这麽多年风雨侵袭,它还安稳贴在框里,这点也道出了它和主人的不同寻常。
越朗右手悬于门上,歪头等孟晏答复。
“敲吧,我猜算是半个同行。”
“你同行还是我同行?”他反问道,手已叩上了门上铜环,咚咚回响传至门内。
“你以为呢?”孟晏抚着门柱上的划痕,轻敲两下,凑近听着声音。
越朗抱臂而立,扫了眼铜环上的金漆,失笑道:“不像我同行。都照这漆的颜色看,一年到头也没几个人来,难不成真要喝风饮露为生?”
“再者,谁家道士不是求个好名声,怎麽会赶着往自己身上揽晦气的?”
“不假,做生意都这样。”孟晏收回了探门抚柱的手,“所以他不干了。”
“谁?”
孟晏挑了下眉,门後传来细微的摩擦声,一晃便消失了,若不是她嘴角浮动,越朗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朝孟晏看过一眼,越朗再次叩了门环,“请问有人在吗,我们是路过此地的游人,见这几间屋子相像,猜它们该是同一户人家所有,斗胆来借住段时日,造成不便,我们愿以银钱作赔。”
“没有空房,你们走吧。”
低哑的声音自门後而来,被门阻隔,仍有力地传到了两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