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门师兄
“什麽时候了还在说笑呢小謇,怎麽会没钱呢,这麽大的事你夫家岂会不知?”
孟晏顺着话看回去,出声的姑母意识到说漏了嘴,连忙捂上不去看她。
一通比划,她同她们谈着条件,说要先等丧礼结束再去取钱,遭了衆人反驳。
“这谁能说得准呢?丧事结束,你翻脸跑了去,我们上哪寻你?”
“何况不只丧葬费用,单是把你请回来,就多花了我们不少钱呢,不然这寻常百姓的家事,怎麽能传到达官贵人耳边?”
眼见撕破脸了,族亲也不再装,把事实撂了出来,往门边一站伸着手。
孟晏虽早猜出会发展到这步,可白事当前,亡者为先,没想到她们还是张得了口。
她与母亲该是直直望着的,一条路的距离,中间却横插了这麽多人。
在院里扫了个遍,两道最该出现的身影迟迟未见。
“别找了。”尖嘴猴腮冲门口喊着,指了指堂屋,“你爹和你妹妹身为至亲,在棺前送人呢,谁跟你似的,亲娘走了,门都进不来!”
孟晏袖中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她是没带钱,不是没带旁的东西,若非母亲看这鸡飞狗跳大半辈子,她想让她安稳离去,今天就是闯,她也绝不会被困在大门外。
无言对峙中,她仰面闭了闭眼,从急促的呼吸里缓来几口气,疲惫地睁开。
回谷一趟再赶来,应是来得及吧,不过是同母亲说话的时间短了些,总好过没有。
拿起墙边挂满雨水的伞,几道轰鸣从天而降,雨似乎比来时又大了,浇得她心里翻江倒海。
正要回身而去,忽见族亲喜出望外,瞪大了眼睛朝门口涌来。
“晏晏。”
柔声自雨里传来,像是隔了很远,孟晏执伞微愣,在人群後渐渐转了身,一眼瞧见了被簇拥的越朗。
他亦向自己看来,间了许多人,看不清神色,只模糊看到紧皱的眉心。
恍惚片刻,孟晏以为是淋雨发了热,直到他辟开人群走近,那股喧闹随之移到身旁,她才认清面前的就是现实。
越朗没再开口,倒是他身旁跟着的衆仆将亲戚们迎了去。
孟晏仔细瞧了眼,这哪是仆人,分明是他门中师弟,个个扮作了仆相,还架着些锦缎珠宝。
“小謇啊,姑母就知道你爱开玩笑,早说侄女婿跟在後边,咱不都坐下喝上热茶了,哪还用吹这凉风啊。”
越朗和善止道:“晏晏是我师妹。”
“叫师妹多生分啊,都是自家人,不用分的那麽细。”
一位管家扮相的师弟从仆群里走出,打断了她无用的扯亲,扬手点了点满地财宝,懒得掀起眼皮,道:“这些物什放在哪里,有劳带路。”
趁衆人支吾商量,越朗拉起孟晏大步穿到院中,压着声音快速道:“来之前无意听了你家情况,猜到你走得急,只好出此下策,个中过错以後再议,你先解决要紧事。”
孟晏点头,反手用力扯过他,领着他往堂屋走去,忽然地力道使越朗手中的伞歪了下,很快被他扶正,遮在孟晏头顶。
两人迈过雨地,湿哒哒止在屋前,堂屋烛火自门槛燃到内里桌上,经他们带来的风一扰,齐齐向里偏去。
屋内,林韵跪坐在地上,林宇在椅上抵头暂憩,听到动静,不约朝门外看来。
越朗是生人,又被伞挡得严实,他们一时之间辨不出,但对孟晏可算是等候已久。
“小謇,这位便是贤婿吧!”林宇扶着椅子直起身,冲地上的林韵使了个眼色。
林韵忙从地上站起,腿麻之下往前扑去,眼看要摔上越朗,孟晏伸出只手一把将她拉回,越朗则侧身向孟晏身後避去,本该混乱的场面轻松得到控制。
“姐姐,姐夫。”林韵低着头躲开。
“两位慎言,晏晏三年前投到我门中学艺,我二人是师兄妹,此次见她来得急落了东西,我来补送。”
林宇尴尬地咳嗽两声,走到屋外同越朗攀谈,林韵乖乖跟在两人身後,屋内空了下来,檐下却拥挤异常。
越朗略过蹭到身旁的林氏父女,同孟晏道:“晏晏,进去吧,我在外面守着,有事随时找我。”
言下之意是由他拖住林宇和林韵,给她和母亲留好独处空间。
正合了林宇心思,他忙向烛火震颤的空屋比划着,“是啊小謇,你和你娘感情最深,不是想多陪陪你娘吗,快去吧,过了今夜,可就……”
不等他说完,孟晏很轻地朝越朗点了下头,转身踏入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