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假装专心做题,一旁的江潺忽然朝她靠过来:“同桌,你写字好看,你帮我记一下她们都想刻什麽,行不行?”
季霜一擡头,撞上眼前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江潺的黑眼珠比平常人更大一些,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平日里不笑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其实是有些冷的,笑起来却让人觉得感染力很强。
“……行啊。”季霜下意识应道。
“你们去找我同桌登记吧,”江潺朝周围人笑了笑,“我有时间就刻。”
因为刻橡皮章这件事,江潺在班里变得极受欢迎,连带着季霜也变得没那麽受孤立了。
江潺本来就喜欢摆弄这些小玩意儿,之前住宿时因为没办法每天做漆,她一直觉得手痒,这下总算找到了用武之地,每天忙得不亦乐乎。
周围同学的橡皮几乎全都拿来给她刻,时下流行的动漫人物简直被她刻了个遍。
她刻橡皮章的技术日益精进,前後左右的橡皮就没有她没刻过的,就连隔壁班的学生都要把橡皮递过来让她刻。
还有不少人来请教她要怎麽刻,一时班里居然兴起了一股刻橡皮章的风潮。
在接连收到几个任课老师举报有人上课刻橡皮章後,班主任开始着手整治这股“歪风邪气”,首当其冲的就是这风气的源头江潺。
班主任给姥姥打电话,说江潺的注意力太差了,上课不好好听讲,不仅自己刻橡皮章,还带着全班都刻起了橡皮章。
挂断电话,姥姥抄起旁边的笤帚就要往江潺身上招呼。江潺躲到蒋宁屿身後喊冤:“被抓的又不是我,我都是下课刻的!”
蒋宁屿挡在中间,姥姥无处下手,扔了笤帚:“平时做作业也没见你好到哪儿去,你看看人家宁屿的桌子,你再看看你!”
这点姥姥倒是没说错。书桌两侧对比分明,江潺那边摆着橡皮丶小刀丶漆碗丶漆盒丶刷子丶砂纸,还有一堆做漆的工具,作业反而成了陪衬,蒋宁屿那边则整整齐齐地摞着课本和练习册,看起来一尘不染。
这回轮到了杜皓来看热闹,趴在门边一边看戏一边幸灾乐祸,还不忘添油加醋:“就是就是,连我们班都听说江潺会刻橡皮章了,说刻得可好了。”
不过没多久他就被林阿姨揪回了家:“你也没好到哪儿去,好意思笑人家潺潺!”
一阵鸡飞狗跳後,姥姥没收了江潺桌上的所有“作案工具”,让她那边的桌子跟蒋宁屿一样,也只剩下课本和练习册。
江潺坐在桌前,百无聊赖地翻到数学作业那一页,那上面每个字她都认识,可就是不往脑子里进。
见她迟迟不动笔,蒋宁屿问:“不会吗?”
江潺用手拄着下颌,摇了摇头,苦闷道:“我觉得老师说得对,我可能确实注意力不集中。”
蒋宁屿想了想说:“我觉得不是。”
“嗯?”
“你刻橡皮章的时候注意力不是挺集中的麽,你们老师说,开班会的时候,她在讲台上瞪你你都没察觉到。”
江潺噗嗤笑出声,从桌下踢了蒋宁屿一脚:“嘲讽我。你个小孩不学好。”
蒋宁屿也笑,想到班主任在讲台上死命瞪江潺,而江潺在下面一无所察就觉得很好笑。
他低头继续做题,面前忽然推来一张白纸,江潺伸过手,拿着一块橡皮在那张白纸上用力盖了一下:“亏我还记得给你刻一个。”
蒋宁屿擡眼,看到那张白纸上留下的印章。那上面是一个Q版的半身像,跟蒋宁屿漆碗碗底的那个小人儿有点像,但又比那个精细许多,连头发的纹理都刻得很清楚。
他怔了一下,拿起倒扣在纸上的那个橡皮:“这是……我吗?”
江潺拿起笔开始写作业,她把数学作业扔到一边,从最简单不用费脑的抄写英语单词开始:“你猜猜呢。”
“怎麽会想到刻我?”
“想刻就刻了呗。”江潺抄着单词说。
她开始写作业了,笔尖动得飞快,蒋宁屿却莫名有些集中不了注意力,盯着手里的橡皮章看了半晌。
“对了,”江潺擡头,冲他眨眨眼,“收好了,这次可别让杜皓看见了,不然他肯定又让我给他刻一个。”
蒋宁屿抿了抿唇,神情认真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