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潺果然也没答,仿若未闻地继续帮他涂着药水,让他这个问题浸泡在空气里那苦涩到浓郁的中药味儿里。
直到把他手臂上过敏的地方全涂遍了,她才扔了棉签,倚到旁边的门框上:“如果我说我们根本没早恋,你会信吗?”
就像当初得知江潺早恋那次一样,蒋宁屿又一次怔住了。
“为什麽你就从来没怀疑一下呢,”江潺有些无力道,“为什麽你跟姥姥一样,什麽都不知道就选择相信班主任说的话了呢。我以为你跟他们不一样的。”
“我……”蒋宁屿竭力让自己看上去是平静的,解释道,“因为那天是你亲口说的,所以……”
“我是在赌气啊,我只是看不惯姥姥明明冤枉了我,还要阴阳怪气地拉你一起批判我。”江潺委屈道,“而且就算我真的早恋了,难道你就不站在我这边了吗,难道你就跟姥姥一起说我不应该早恋吗,如果换成是你早恋了,就算所有的人都说你做错了,我也会觉得你这麽做一定有你的理由。”
蒋宁屿无言以对。没办法说出如果是别的事情,他一定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她那边,但偏偏在这件事情上他做不到。
“还说我跟盛昀发短信到大半夜,”江潺嘟囔着抱怨,“我明明都是在跟你发消息啊……这都能信,还学神呢,我看是学傻了才对。”
苦涩的中药味儿里忽然混入了一丝回甘,蒋宁屿擡眼看向江潺,她眉头微蹙,一脸的不满,看起来真是生动极了。
“但我看你在学校总跟盛昀走在一起……”
“哦,那是因为我们结成同盟了啊。”见蒋宁屿有些疑惑,江潺跟他解释,“因为班主任已经坚信我们俩在一起了,怎麽解释他都不会相信,如果让他知道我们後来没在一起,他肯定以为是我们是在他的威压下屈服了才分开的,我才不想让他得逞。”她说完,记起将蒋宁屿也拉入同盟,“现在你也知道了,不许告诉姥姥,知道吗?”
她看似在恶狠狠地胁迫,实则像小疤不露指尖的伸爪子,蒋宁屿只想当江潺的同盟,并不想当盛昀的同盟,却又无法拒绝她的胁迫,只得应了声“嗯”。
事情都说清楚了,蒋宁屿觉得堵在胸口的一块大石头被搬走了,松了口气,又问:“那牵手是怎麽回事?盛昀是……喜欢你吗?”
江潺有些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顿了顿,神情有些古怪道:“但你知道他为什麽喜欢我吗,他居然说,一开始注意到我,是因为听到别人说起我初中徒手在教室里抓了一条蛇,好离谱吧,这算什麽优点啊……我还以为他是因为我身上什麽了不得的优点才注意到我的呢。”
“你觉得他有点肤浅。”蒋宁屿平静道。他知道自己有点恶劣地,故意用了“肤浅”这个词,以此希望引导江潺也这麽想。
但江潺却并没有着他的道,她很认真地思索了一番:“肤浅……唉,好像也没有这麽严重吧,就是觉得有点莫名其妙,难道我身上就没有比这个更引人注目的优点了吗?”
蒋宁屿意识到她的语气是有些苦恼的,沉默片刻後他说:“他因为抓蛇的事情喜欢你,其实是因为他觉得你是特别的。”他不想为盛昀辩驳,可着实想让江潺开心一些。
“特别……吗?”江潺这一学期的自我否定忽然因为这个词而收到了安慰,但仍有些不确信地喃喃道,“我特别吗?”
“你当然是特别的。”蒋宁屿垂下眼,低声说。
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无疑都希望自己是特别的,江潺的心情因为这个词重新变得好起来了。她咀嚼着“特别”这两个字,没注意到蒋宁屿这句音量极低的话。
“那你呢,”蒋宁屿过了几秒又问,“你喜欢盛昀吗?”
“我……我不知道,”江潺咬了咬嘴唇,想起季霜之前对“喜欢”的描述,还有盛昀对她的那些好,不确信道,“可能,有那麽一点点吧。”她觉得跟蒋宁屿说起这个话题有些奇怪,摆了摆手,结束了这段对话,“哎,不说这个了,还是赶紧把中药分装起来吧。”
蒋宁屿只觉得这一晚自己的心情起起落落,原本得知江潺没跟盛昀在一起,他的心情向上浮起了好一会儿,但现在听到最後这句话,他又觉得心情沉了下去。
将中药分装完,放到冰箱冷藏起来,江潺坐到了电脑前。
期末成绩进步很大,跟蒋宁屿的关系又和好如初,她心情好得不得了,打算今晚什麽都不做了,纯粹地放松一下。
她登上了QQ,点开杜皓的头像,问他要不要一起玩游戏。
杜皓那边还没回,右下角,盛昀的头像先闪动起来。
她点开,盛昀发过一句话:“跟蒋宁屿怎麽样了?”
“之前有点小误会,现在完全说开了。”江潺给他回过消息,“不好意思啊,下午忽然就走开了。”
“没事,我猜你们可能就是有事要说,能说开就好^_^”
江潺回过去一个笑脸,不知道要再跟他聊什麽,便关掉了聊天框。
“来啊来啊。”杜皓那边正好回了消息,“想死你了潺姐,你怎麽都不回短信啊!”
“手机被姥姥没收了[大哭]”
“好惨啊,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能跳过4米3了!”
江潺其实对这个高度没太有概念,但还是回道:“这麽厉害的!等我九月份去省城集训,抽一天时间去看你撑杆跳。”
她一边等待游戏界面打开,一边跟杜皓聊着天。盛昀那边又发来一条消息:“对了,八月底我打算组织一次班级聚会,刚了解了一下大家的意向,都挺想来的,你来吗?”
“问宋昕了吗?她来吗?”
“问了,她说会来。”
“那我也报个名!”
“好啊,时间确定下来我再告诉你。”盛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