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刚下,”蒋宁屿看着她手心的雪花,“今年下得也比往年晚。”
“我就是在初雪那天捡到你的,”江潺看着面前飘落的雪花,脸上露出些许笑容,说话的时候呼出白色的雾气,“你还记得吗,那年的初雪来得好早哦,十一月就下了那麽大的一场雪。”
“当然记得,”蒋宁屿也笑了笑,“不过你这样说,好像在路边捡到了一只小狗。”
“小狗怎麽一眨眼就长这麽大啦,”江潺擡手在蒋宁屿的头顶拍了拍,蓬松的头发被她压下去又很快恢复原状,放下手时她又说,“诶,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我捡到你的两天前,刚把小疤捡回来。”
“没说过,”蒋宁屿的脸上也带着很淡的笑,“原来小疤只比我早来了两天。”
“嗯,说起来,小疤这段时间会不会以为我跟姥姥不要它了……”
“林阿姨把它照顾得挺好的,我每周也会回去看看它。”
“那你要多回去看看它,猫毛手串我还戴着呢。”江潺把袖子撸上去一点,露出手腕上的猫毛手串,“你看。”
“嗯。”蒋宁屿垂眼看过去,“等我再给你做个别的。”
“小疤会不会说,你都要把我薅秃啦。”
两个人笑起来,自打姥姥进了医院,气氛似乎还从没这麽轻松过。
公交车迟迟没来,但他们都在心里祈祷它来得晚一些。
“蒋宁屿,”过了一会儿江潺又说,“你以後想做什麽呢?”
“没想过这个问题。”蒋宁屿说完,沉默几秒又出声道,“不过我会赚很多钱。”
“你当然会赚很多钱,你是天才哎。但是蒋宁屿,”江潺转头看向蒋宁屿,神色忽然认真起来,“我更希望你能做你喜欢的事情。”
她说着笑起来,“如果顺带着能赚很多钱,那就再好不过啦。”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是很明媚和煦的模样,蒋宁屿看着她,觉得她今天笑的比这一个月加起来还要多。
“那你呢,你以後想做什麽?”
“我啊……不知道诶,”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样子,但眉眼间仍是带着笑的,“好像我喜欢的东西都不像是能赚很多钱的样子。”
“那你做你喜欢的事情,我来赚钱。”
“那也不好吧,其实我也想赚很多钱……”她说着,看到公交车从尽头驶过来,“哎呀,车来了!”
他们起身朝路边走过去,零下十几度的天气很冷,等待多时的乘客一见公交车驶过来,都蜂拥着朝前面挤过去,就等车一挺稳,立刻钻进车厢里避寒。只有他们两个人站在人群的最後面。
江潺站定了,擡手帮蒋宁屿整理了一下围巾,蓝灰格子的围巾,是去年艺考的时候她给蒋宁屿买的。
“我眼光也太好了吧,”她自夸起来,“蒋宁屿,这条围巾你戴起来特别好看。”
蒋宁屿又笑了起来,擡起手,摸了摸她头上戴着的兔毛帽子,白色的绒毛穿过他的指间,摸起来很柔软:“你也是,这个帽子戴起来特别好看。”
他们都戴着之前从省城给对方带回来的礼物,那时候觉得省城遥远又新奇,好不容易去一趟,要费尽心思挑一件让对方足够喜欢的礼物才不算白来。
“那……要不要抱一下?”江潺笑着朝他伸开手臂,“分享一下勇气和力量。”
身後的公交车停到了站点路边,乘客们争先恐後地上了车。
蒋宁屿怔了怔,下一秒俯身轻轻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说:“别怕,姥姥会好的。”
“嗯,”江潺擡手在他的後背拍了拍,“都会好的。”
这个拥抱只持续了几秒钟就分开了,前面的乘客都上了车,他们不能耽误太久。
江潺看着蒋宁屿最後一个走上去,车门关闭,她隔着车窗朝他挥手道别。
目送着公交车驶远了,从视野中彻底消失,江潺擡起手,往冻僵的手掌上呵了一口白色的雾气。
好像已经快要习惯了,她在心里想,无数次的离别,似乎已经构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难道这就是成长吗?终于对自己以为永远都不会习惯的东西习以为常。
她转过身,却没身後朝医院的方向走,而是沿着马路旁边的人行道,走了几百米,走到了附近的ATM机,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一下一下点着屏幕进行转账。
然後她又拿出另一张卡,检查了一下里面的馀额,除了刚刚存进去的两万块钱,卡里还有三千多块,都是这些日子蒋宁屿一笔一笔打过来的钱,她没动过,一直放在里面。
从取款亭走出来,她又去了附近的邮局,在那里买了个牛皮纸信封,将刚刚从机器里吐出的那张卡,连同另一侧兜里的一张信纸一起装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