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这样,但他更心疼自己的父亲。
他现在还没倒下,他担心温松年会先比他承受不住。
温煜坐到温松年旁边,再次用自己宽大的手掌轻拍他的背,给予他温热的力量。
温煜一点一点说道:“爸,我现在的情况很好,如果不仔细注意,根本感觉不到异常,没什麽好担心的,我已经接受了。”
温松年耳边响起温煜的话,本应该是他安慰温煜别害怕,可此刻却是他来安抚他,他这个父亲真失败。
温松年对着温煜笑了笑,说道:“小煜,爸没事,你放心,以後都有我陪着你,只要咱们积极治疗,你还年轻,肯定能好起来。”
温煜点了点头,他知道,不会好起来了,渐冻症是很可怕的丶无法治愈的丶神经系统退行性疾病,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绝症。
*
中午,温松年亲手给温煜做了一碗阳春面,他最拿手就是阳春面,也只会做这一道菜,因为纪文淑爱吃,所以他特意请了专业大厨学会了这碗面。
温松年把最大那一碗端出来拿给温煜道:“尝尝味道怎麽样?好久没下厨,手艺都生疏了。”
以前纪文淑还在世的时候,温松年总会在她不方便的那几天给她做这碗面,每次纪文淑吃了都很开心,自从她走了,温松年就再也没做过阳春面了,因为一碗面,承载了太多太多他和纪文淑的过去。
温煜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点头道:“还是跟之前一样的好吃。”
温松年笑了笑,父子俩坐在餐桌上,吃了一顿简单但又暖心的阳春面。
午饭过後,温松年接了个电话,是黎聪打来了,说是有个重要会议,他必须要参加。
温松年是不想离开温煜的,这些年他忙着公司海外业务的事,几乎很少陪温煜。
可现在温煜是最需要人陪着的时候,他不想再离开了。
温松年在电话里把黎聪骂了一顿,这还是温煜第一次见到温松年工作的样子。
温松年在外面是雷厉风行的大老板,可在家里从来就没摆过什麽架子。
在温煜心里,他的父亲不擅长表达但却很爱他,也是一个含蓄内敛的父亲。
温煜敲响了温松年书房的门,温松年知道是温煜,就让他进来了。
温煜道:“爸,我一个人在家没事的,你如果忙,就先忙你的。”
温松年刚刚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刻意放低音量了,没想到还是被温煜听到了。
温松年道:“就是一个小型会议,不去也没关系的。”
温松年在工作上恪尽职守,尽管他的公司养着万千家庭,可他自己的家也很重要。
温煜道:“爸,你知道吗?你在我心里可是有很高的形象的。”
“每当别人问起你,我总会说你是一个很厉害又尽职尽责的父亲。”
温煜很少这样夸赞温松年,但他听了心里真的很开心。
温松年笑着,伸出手拍了拍温煜的肩膀,说道:“行了,别拍马屁了,我去就是了。”
温煜笑了笑,帮温松年整理了桌上的文件,都给他叠好放进公文包里。
温松年穿上外套,临走时嘱咐道:“只是一个小会议,我晚上就能回来,晚上想吃什麽,我买回来。”
温煜送温松年出门,说道:“嗯,知道了,晚一点再给你回消息,路上注意安全。”
温松年转身对温煜招了招手,就走了。
温煜回到室内,看着又只剩他自己的家,温松年也才回来一个多星期,好像他已经不适应了一个人了。
到底是和他待久了,还是他心里发生了变化。
温煜经历了上午的事,他现在情绪大起大落,时好时坏的,感觉什麽都提不起兴趣。
这麽多年,头一次不想努力,不想做有意义的事,只想浪费时间。
温煜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脑海里想了很多未来,想着想着就开始担心又惧怕。
“原来知道死亡即将到来会是这样的可怕。”温煜嘴里默念一句,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忽然他闭上眼睛,眼角有泪水滑落,没有一丝防备,也没有预兆的,他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