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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9 章(第1页)

第109章

从我有记忆开始,这个世界对我而言就不是一个适宜生存的地方,光线过于刺眼,声音过于嘈杂,就连最轻柔的织物摩擦皮肤的感觉,也像无数细小的砂纸在持续不断地刮擦着我的神经末梢。

更糟的是,我能“听到”情绪。

不是通过语言或表情,而是通过一种更直接而令人窒息的方式:

母亲强颜欢笑下的焦虑像一根绷紧的丶高频振动的钢丝;父亲沉默寡言背後隐藏的失望如同冰冷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我的胸口;甚至仆人们之间细微的嫉妒或不满,也会像一阵带着酸腐气味的烟雾,钻进我的鼻腔,让我阵阵作呕。

我像一块毫无屏蔽功能,过度灵敏的活体接收器,被迫全天候接收着周围所有人散发出的情感噪音。

于是从童年开始,我就躲避人群,躲避明亮的灯光,躲避任何可能引发强烈情绪波动的场合。

我最大的慰藉,是庄园图书馆最深处那个被厚重天鹅绒窗帘遮挡的角落,以及母亲塞给我的那种白色的小药片。

它们被称为“止痛剂”,吞下药片後约莫二十分钟,那种仿佛置身于无形刀锋丛林中的感觉会逐渐消退,世界会变得模糊丶遥远丶温和,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只有在这种化学物质带来的麻木屏障後面,我才能获得片刻的安宁。

我知道这并非长久之计,但这是我唯一知道的生存方式,

随着年龄增长,我并没有像家族期望的那样“克服”这种“敏感”或“怪癖”,相反,我愈发将自己封闭起来。

我不学习骑马,不参加击剑课,对家族生意也毫无兴趣,我唯一的伴侣是书籍,尤其是诗歌。

那些排列整齐的文字,那些精心雕琢的韵律和意象,它们所承载的情感是经过提炼丶封存和控制的,像被装在精美玻璃瓶中的标本,我可以有选择地去欣赏和感受它们,而不必承受活生生情感洪流的冲击。

我自己也会写一些东西,不是日记,而是一些捕捉瞬间感受的句子,像雨滴打在玻璃上留下的蜿蜒痕迹,冰冷丶透明丶转瞬即逝。

我的存在,在偌大而喧嚣的罗菲西家族中,像一个沉默而苍白的幽灵。

直到科威克的出现。

他是我一位姨妈的儿子,年长我两岁,那个夏天,他被送到我们庄园暂住,据说是为了让他在进入大学前“感受家族氛围”。

我起初并未在意,只是又多了一个需要躲避的情感辐射源罢了,但科威克,却像一只被某种奇异花香吸引的蜜蜂,固执地寻找着我。

他第一次主动接近我,是在图书馆那个我常驻的角落。

我正蜷缩在扶手椅里,读着一本关于雪莱的诗集,药效刚开始弥漫,世界变得柔软而模糊。

他脚步声很轻,但在我耳中却如同擂鼓。

我没有擡头,希望他能识趣地离开。

“你在看雪莱?”

他的声音响起,年轻,清澈,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好奇和一种相对纯净的欣赏意味。

他的情绪波动不像其他人那样浑浊复杂,更像是一杯微微荡漾的透明山泉。

我迟疑了一下,极轻地点了点头。

“我喜欢他的《西风颂》,”他自顾自地在我旁边的地毯上坐下,仰头看着我,眼睛像两颗浸在清水里的紫罗兰色宝石,“尤其是那句‘如果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但你看起来更像他笔下那种‘被驱逐的丶孤独的精灵’。”

我的心微微一动。

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因为他情绪光谱中那种不含杂质的好奇与一种近乎虔诚的迷恋。

这种情感波长,意外地没有让我感到不适,反而像一阵带着青草气息的微风,拂过我因长期戒备而紧绷的神经。

我破例地没有立刻离开。

从那天起,科威克成了我阴影世界里一个固执的闯入者,他每天都会来找我,有时带着他自己写的蹩脚但真诚的诗句,有时只是安静地坐在我旁边看书,偶尔会问一些关于我读的书或写的片段的问题。

他说我“像一首还未写完,纯净又忧伤的诗”,说我“安静的样子像一场温柔的雨”,说我“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气质”让他着迷。

他毫不吝啬地用所有美好的词汇堆砌在我身上,将我塑造成一个他理想中不食人间烟火,需要被呵护和解读的艺术品。

起初我是享受这种关注的。

在他面前,我可以暂时卸下部分防御,因为他的情感指向是如此单一和明确:纯粹的,甚至带点盲目的喜爱。

这种单一性,对我来说是“安全”的,就像听一首单旋律的乐曲,虽然强度不小,但至少不会引发混乱的和声噪音。

我甚至会偶尔回应他一两个简短的句子,或者在他朗读时露出一个极淡的微笑。

这些微不足道的反馈,足以让他欣喜若狂,并更加粘人。

然而问题开始浮现。

科威克不再满足于这种保持距离的欣赏,他开始想要更多:他想碰触我的手,想在夜晚偷偷溜进我的房间,他的情绪开始变得复杂,当我的回应达不到他预期时,他的喜爱中会掺杂进委屈丶焦虑和一种隐隐的带有占有欲的挫败感。

这些新出现的负面的情绪频率,像尖锐的杂音,开始刺痛我。

我尝试过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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