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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5 章(第2页)

我常常一个人长时间地呆坐在书房靠窗的那张高背天鹅绒扶手椅里,蜷缩在阴影中,望着窗外庄园里的景观,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飘离了这具躯壳。

摩尔西娅最先察觉到我异常的精神状态,她焦急万分,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请来了巴黎最好的心理医生和精神科专家,甚至动用了拉法叶家族的影响力,秘密请动了为总统服务的医疗顾问团队为我进行联合会诊。

然而,所有的生理检查结果都显示,我的身体机能并无器质性病变,各项指标甚至优于大多数同龄人,心理评估也显得徒劳无功,我在那些专业测试面前,完美地扮演了一个因“天性敏感丶艺术气质过重”而遭受“外界刺激”导致“神经衰弱”的贵族青年。

医生们最终将我的症状归结为“严重的适应性障碍伴随躯体化症状”或“一种罕见的丶由极度敏感气质与特定环境压力共同触发的心因性衰竭状态”,开出了一大堆昂贵的镇静剂丶抗焦虑药物丶营养针和调理神经的方剂,但效果微乎其微,甚至让我感到更加麻木与疏离。

我如同一株被移植到不适合土壤中的珍稀植物,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

奥本先生也罕见地流露出担忧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他看我的眼神更加复杂,或许在他那精于计算的头脑中,我这个“完美的替代品”,终究还是暴露了其内在的不稳定与脆弱,价值正在大打折扣。

就在我深陷于自我构建的精神炼狱中,几乎要与外界彻底隔绝之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如同一团带着原始生命力的赤色火焰,强行闯入了我死寂的世界。

琳达·维利。

此时的琳达,已经二十一岁,完全褪去了少女时期的青涩,身材变得更加高挑丰腴,充满成熟女性的魅力。

她那头标志性的火焰般红发剪成了利落的波波头,衬得她那张带着雀斑的脸蛋更加生动鲜活,绿宝石般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混合了固执的热情与经过岁月沉淀後愈发非理性的光芒。

她不顾我养父母的委婉劝阻和医生“需要静养”的告诫,几乎每天都像回自己家一样,准时出现在蒙特里马尔庄园。

她不像那些连呼吸都放轻的医生和仆人,她会直接推开我卧室那扇沉重的木门,手里可能抱着一束颜色俗艳却充满活力的向日葵,或者一盘她刚烤好的形状古怪却香气扑鼻的苹果派,甚至有时会把她那只养得肥嘟嘟的名为“肉丸”,吱吱叫的宠物荷兰猪,直接放在我盖着丝绸被子的膝盖上。

她从不试图用那些照本宣科的安慰话语,也绝口不提我的“病情”或日内瓦的任何事,她会自顾自地坐在我床边的扶手椅上,翘着腿,喋喋不休地讲述她最近在某个地下艺术沙龙看到的用废弃零件组装成的诡异雕塑,或者模仿某位内阁大臣在演讲时突然忘词的滑稽场面,又或者绘声绘色地描述她如何用一套完全违背逻辑学原理却充满奇诡想象力的比喻和反问,在某个高端论坛上把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院士驳得面红耳赤,拂袖而去。

她的思维依旧跳跃得如同闪电,语言依旧直白得近乎粗鲁,但其中蕴含的那种蓬勃的近乎野蛮的生命力,那种对世俗规则与权威毫不在意的蔑视与洒脱,以及那种近乎偏执的盲目乐观,却像一股强劲的野风,猛烈地吹进了我那片死气沉沉的精神老屋。

起初,我对她的到来感到烦躁不堪,甚至试图用最冰冷的沉默和拒绝的眼神将她赶走,但她仿佛拥有一层天然的情绪防护罩,我的冷眼和沉默对她毫无作用,就像雨水打在鸭子的羽毛上,她依旧每天准时出现,用她那套独特而吵闹的方式轰炸我的感官。

渐渐地,在她那毫无章法却充满真诚的陪伴中,我紧绷如岩石的神经竟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有时,听着她那些荒诞不经却莫名有趣的言论,我的嘴角会不受控制地微微向上牵动;有时,当她强行把一块甜得发腻却带着家庭烘焙温暖感的点心塞进我嘴里时,那过于直接的味道会刺激我麻木的味蕾,让我短暂地忘记内心的阴霾。

她就像一剂成分不明丶药性猛烈却意外对症的偏方,以一种蛮横而温暖的方式,一点点地将我从那个自我封闭的丶充满恐惧与厌恶的深渊边缘拉了回来。

我与她六年的时光,从十四岁到二十岁,琳达用她那种近乎笨拙却无比执着的努力,一次次地冲击着我那厚重的心防,她见证过我最完美的僞装,也直面过我此刻最真实的脆弱与不堪。

她从未试图去“理解”或“分析”我复杂的内心世界,只是固执地“存在”于我身边,用她那团炽热的火焰,温暖着我这颗冰冷的心。

不知不觉中,她已然成为了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穿透了我所有层层僞装,触及到我内心深处那片荒芜之地,并被我潜意识里认定为某种程度上可以信赖的丶奇特的盟友。

在我二十二岁,琳达二十四岁那年,我们在巴黎圣礼拜堂举行了一场盛大而低调的婚礼。

这场婚姻在世俗眼光中,是各方势力权衡下的産物:奥本先生希望用一个“正常”的婚姻来进一步巩固蒙特里马尔家族的社会形象,并或许暗自希望琳达那种旺盛的生命力能“中和”我过于“阴郁”的气质;维利家族则欣喜若狂,终于通过联姻成功跻身于最顶级的传统贵族圈子;摩尔西娅则单纯地为我“找到归宿”而感到欣慰。

但对于我和琳达而言,这场婚姻更像是一份基于多年奇特陪伴与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之上的共生契约,她需要蒙特里马尔这个姓氏带来的社会地位与平台,而我在经历了日内瓦的创伤後,或许在潜意识里,也需要她那份灼热且不合常理的生命力,作为某种对抗内心寒疾的持续热源。

婚後的生活,出乎意料地并未让我感到束缚。

琳达并没有试图改变我固有的生活方式或秘密活动,反而为我的世界带来了一种混乱却充满生机的气息。

她搬进了蒙特里马尔庄园,将我的卧室放进各种色彩鲜艳丶造型大胆的现代艺术品丶抽象表现主义画作以及她收集的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让这里充满了她的个人印记。

她依旧喜欢用那种直来直去甚至有些冒犯的方式与我互动,比如突然从背後捂住我的眼睛让我猜她今天喷了什麽牌子的香水,或者在我对着古籍沉思时,强行把我拉去琴房,要求我为她弹奏一首“不那麽悲伤”的曲子。

在她这种充满活力的“逗弄”下,我内心深处那个真正的卡斐,那个带着一丝顽劣与不羁的灵魂,偶尔会在不经意间露出一丝马脚。

我可能会在她试图用毛绒玩具偷袭我时,以更敏捷的身手反制,将玩具塞进她的衣领;可能会在她对某幅古典油画发表一通完全离题的“高论”时,忍不住用一句辛辣却精准的点评让她哑口无言;甚至可能在某个深夜,我们会像两个孩子一样,在庄园空旷的长廊里进行一场悄无声息的捉迷藏游戏。

这些瞬间,让我不再是那个完美无瑕丶忧郁疏离的“蓝迪·德·蒙特里马尔”,而短暂地变回了一个有血有肉丶有情绪丶甚至会恶作剧的年轻人。

琳达似乎格外享受发现我这些“不为人知的活泼一面”,她会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眼睛闪闪发光,得意地宣称是她的“爱”的魔法唤醒了我。

而琳达自己也在婚姻提供的广阔平台上,将她那种与生俱来的丶不合逻辑却极具冲击力的思维模式,发挥到了令人惊叹的境界。

她利用维多利亚家族的财力和蒙特里马尔家族的名望,成立了一个名为“普罗米修斯之火”的基金会,旨在推动“非传统教育丶批判性思维与创造性叛逆”。

她开始频繁受邀参加辩论,访谈和思想论坛,面对那些学富五车丶逻辑严谨的学者丶政客和评论家,琳达从不按常理出牌。她会用一连串看似荒谬却引人深思的比喻,将对方精心构建的理论体系冲击得七零八落;她会用直指人心的问题,戳破那些包裹在华丽辞藻下的虚僞与矛盾;她甚至会利用对方逻辑中的微小漏洞,用一种近乎胡搅蛮缠却又诡辩得让人无法立即反驳的方式,将辩论引向完全意想不到的丶关于人性本质或存在意义的方向。

她的演讲,往往缺乏严谨的结构,却充满了澎湃的激情丶惊人的想象力和一种源自其独特思维方式的蛊惑人心的说服力。

她就像一颗闯入既定轨道星群不按规律运行的彗星,拖着炽热的尾焰,席卷过死气沉沉的思想界,留下争议无数和一群被迫开始反思自身局限的听衆。

很快,“红发的蒙特里马尔夫人”,以其“诡辩家”的称号,成为了欧洲公共领域一个备受争议却又无法忽视的独特现象,一颗冉冉升起,闪烁着危险而迷人光芒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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