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毕业像一道生硬的分割线,将我从相对松散的校园生活,抛入了一个节奏更快的轨道。
凭借着那份精心修饰过的丶混合了亮眼成绩和社会实践的简历,以及面试时那种恰到好处的,带着点书卷气的敏锐和对细节的偏执,我成功应聘进了市内一家以开发沉浸式叙事解谜游戏而小有名气的“棱镜互动”设计公司,担任初级剧情编导助理。
工作内容主要是协助资深编导构建游戏世界的背景故事,撰写分支对话,以及分析玩家行为数据以优化叙事体验。
这份工作需要极强的逻辑思维,共情能力以及对人性幽微之处的洞察力,而这些,恰恰是我的本能。
我将自己沉浸在虚构的世界里,反而找到了一种奇异的放松。
办公室里,同事们大多是些沉迷于二次元或中世纪幻想的宅男宅女,思维活跃但人际关系相对简单,这让我不必时刻维持那种面对杰西卡夫人或莱克夫先生时高度紧张的表演状态,虽然忙碌,经常需要加班修改脚本以适应程序猿天马行空的代码实现,但这种“正常”的疲惫感,竟让我感到一丝久违的踏实。
而莱克夫先生,在我开始新工作後不久,曾试图像往常一样联系我,但当他在一次高端酒会上,偶然听到旁人议论起亚历克斯所属的那个显赫家族,并隐约提及家族幼子最近与一位“神秘的年轻友人”过从甚密时,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第二天,我便收到了他一条措辞谨慎蛇充满歉意的信息,大意是近期业务繁忙,可能无法像以前那样频繁相聚,并附上了一笔数额不小的“毕业贺礼”。
我看着那条信息,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权势的阴影,有时比任何威胁都更有效,这条“尾巴”就这样被亚历克斯这块意外的“挡箭牌”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倒是省了我不少麻烦。
然而亚历克斯本人,却成了我生活中一个更加棘手的“麻烦”。
他似乎真的将那次咖啡馆的会面,视为某种神圣的“认主仪式”,在他扭曲的认知里,我不再是那个需要他小心翼翼讨好,可能带来危险的联系人,而是他正式脱离压抑家族掌控,找到“真正归宿”後所效忠的“主人”。
他不仅没有因为家族的威慑力而退缩,反而産生了一种病态的安全感,认为在我的“庇护”下,他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地展露真实的自我。
一天晚上,他郑重其事地将一张金属卡片塞到我手里,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上交贡品般的表情:“主人,这是我的零用钱卡……密码是您第一次叫我‘那个名字’的日期,我知道您可能用不着,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我瞥了一眼那张卡,知道里面必然是一个天文数字,足以让我几百年不用工作也能过上奢侈的生活。
但我只是淡淡地接过,随手扔进了床头柜的抽屉深处,和莱克夫先生的支票,杰西卡夫人送的小礼物混在一起。
金钱对我而言,只是维持僞装和寻求解脱的工具,而非目的。
亚历克斯看到我如此“轻慢”地对待他的“奉献”,眼中反而闪过一丝更加狂热的满足感,仿佛我的不在意正证明了我的“强大”与“超然”。
但真正的困扰在于,亚历克斯开始全面入侵我的个人空间,他先是找各种借口留宿,然後干脆将大量个人物品搬进了我那间原本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小公寓。
最後他甚至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顶印着卡通图案的户外帐篷,在我卧室的角落里堂而皇之地搭建起来,宣称那是他的“专属宠物窝”。
于是我的私人领域变成了一个诡异的双人空间:一边是我的床和书桌,另一边是亚历克斯那顶散发着崭新帆布气味的帐篷。
他严格遵守着自定的“宠物守则”:睡在帐篷里,用特制的碗碟吃饭,甚至试图学会用嘴叼东西,虽然被我严厉制止了。
每天我下班回家,打开门首先看到的,往往就是他穿着奇装异服,脖子上套着一个装饰性的皮质项圈,四肢着地趴在门口地垫上,用一种混合着期待与谄媚的眼神望着我,喉咙里发出模仿犬类的呜咽声。
这套仪式起初让我极度不适和烦躁,但渐渐地,我发现这种扭曲的关系模式竟然意外地……高效。
亚历克斯对我提出的任何要求都无条件服从,从不质疑。
我的饮食向来简单健康:水煮鸡胸肉,少油煎蛋,大量的凉拌蔬菜沙拉,佐以脱脂牛奶或清水。
这种在莱克夫看来如同“喂兔子”的餐单,亚历克斯却甘之如饴,甚至将我吃剩的鸡骨头都舔得干干净净,仿佛在享用无上美味。
我每天早晨会为他准备好午餐,放在一个专用的便当盒里,他会像接受恩赐一样小心翼翼地收好。
晚上我加班时,他就安静地待在帐篷里,或者趴在窗边望着楼下,直到我回来,才会兴奋地扑上来。
然後是定期的“抚慰”,通常只是我用手随意揉揉他的头发,或者用平淡的语气叫几声“小骚猪”,就足以让他满足一整天。
他就像一件极度省心,且会自动补充“饲养经费”,但有些小麻烦的人形家具。
某种程度上他的存在,甚至帮我过滤掉了一些不必要的社交打扰,营造了一种“此人有怪癖,生人勿近”的气场。
但这种看似“和谐”的平衡,在一个我因连续熬夜赶工而极度疲惫的深夜被猝然打破。
那天为了一款新游戏的上线,整个团队加班到凌晨三点,我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回到家,大脑因过度兴奋和咖啡因的副作用而嗡嗡作响。
简单洗漱後我一头栽倒在床上,几乎瞬间就失去了意识。